第六百八十七章 腐乳肉粽(十四)(2/2)
对此,身边人都很是意外,虽说多数下人都是意外归意外,懒得多事的,可还是有例外的。那一直陪着他的那对大宛夫妇便忍不住用大宛话问了起来:“主子怎的不陪着他们?同样的出身,那林少卿可比郭家兄弟这等人有用多了,往后说话也定比这等人管用!”
对此,大宛王子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太聪明了!我的心思……他也好,还是他身边那个小娘子也罢都是一眼看穿,同聪明人打交道不必似寻常人那般捡着爱听的说,哄他高兴的。只要做了你该做的事,适时的时候会避开就成了。”
两人明白过来,事实上也早已知晓自家主子小小年纪手腕什么的便已胜过自己了,只是既是老仆,又是身边亲近之人的本能,遇到不解事时总会问上一问,表示担忧罢了。
“我等原先还当聪明的只是那个林少卿,不成想那个温小娘子也一样。”老仆说道。
人便是再聪明,总是有七情六欲的,枕边风这种事的威力不是说着玩的。所以,便是林斐再聪明,若他心系那位温小娘子,自家主子能哄得温小娘子开心,在林斐耳边多说两句,也是成的。若是如此,自家主子也不会干脆离开了,可眼下主子却是直接下来了,显然在主子眼里,这温小娘子也不是什么耳根子软和好哄之人。
对老仆的话,大宛王子点了点头,而后下意识的看了眼楼上,说道:“说实话,他二人的模样……真是好生般配!”林斐便不说了,那温小娘子在酒楼便已看过一回了,彼时灯下看美人,让他这双看过了各式美人的眼都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心道难怪会让那位风流的叶才子惦记了这么久的明棠妹妹了。
不过彼时并非什么节日,又是夜里,想是忙活了一整个白日,仓促收拾一番便出来了,是以那温小娘子彼时的装扮并不算得细致,可今日却是不同,比起那日灯下的美人来明显是悉心装扮过的。
“其实只是略施粉黛,不过……却叫我想起了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大宛王子说到这里,笑了,再次点头道,“也难怪那位温夫人能叫人惦记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个第一等的美人。”
老仆听到这里,看向含笑点头,赞赏美人的大宛王子,突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从未见过小主子这般赞赏美人,您也喜欢中原的美人?”
到底是自小在长安长大的,谁知晓那喜好会不会也入乡随俗的变了呢?
对此,大宛王子只是摇了摇头,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是笑了笑,开口的语气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凉意,“我亦是众生一员,怎会没有七情六欲?谁不喜欢美人?可我眼下这般身带镣铐的,是没资格生出‘喜欢’这等情绪的,因为便是再喜欢……也留不住的。”
“美人也好,还是旁的珍宝也罢,都一样,没本事留住的话,再喜欢也不是你的。”大宛王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收了这些情绪,待到有本事留住时再生出喜欢这等情绪好了。”
老仆听到这里,看着面前不管是大宛人还是大荣人看来都算得俊秀的自家小主子,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虽说知晓自家小主子并不喜欢酒楼里的西域舞姬们,可一想到那些西域舞姬每每有钦慕的看向自家小主子的,便会被郭家兄弟这等纨绔要走,为这等事难过的,不止有那些怀揣少女情思的西域舞姬,还有他们。
当然,这等事于他们而言,从来不是那些舞姬少女情思的事,而是……事情背后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看着落泪的老仆,大宛王子叹了口气,看了眼楼上的方向,说道:“所以,喜欢,且还能留住,震慑住,不被抢了去,才是真的好啊!”因为能不被抢了去之时,自己手中必然是有所倚仗的,哪里似他这般,身带镣铐,身不由己?
“所以,我才需要那个机会。”用大宛话低低说了一句之后,大宛王子起身向外走去。
观楼外头,第一轮龙舟赛胜负已分,楼上那两人看罢自是要走的,他亦是要起身相送,一全周到礼仪的。
至于郭家兄弟起床之后,听到这些又要如何安抚……大宛王子送走了林斐与温明棠,回来之后,说道:“那温娘子本就是个第一等的美人,女为悦己者容,今日悉心装扮之后,更是出众,方才寒暄时,听闻他二人今日要去逛那些卖屋宅摆件物什的铺子,回头待他们起床之后,将两人的去向告之他们,他们若是实在想看,自会去看的!”
……
从观楼出来时不过辰时末,回头看了眼转身后回观楼回的干脆的大宛王子,温明棠说道:“如此……他也能交差了。”
林斐点头:“与其让他派人在身后盯着,叫你我二人走在路上也不觉得舒坦,不如直接挑明,左右郭家兄弟被教导的知礼数,做不出什么再同我二人偶遇的尴尬事来,顶多去路边的茶楼,拿着千里眼望一眼罢了。”
温明棠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是真不明白,似他们这等二世祖……我母亲的事不是什么新鲜事。若是原先便感兴趣,当早开始如这些时日一般往我等跟前凑了,怎会到现在方才开始?”
林斐伸手环住温明棠的肩膀,以将其半护在身前的方式,阻隔了两畔人群中传来的看向女孩子的打量目光,同温明棠边走边说,他道:“当是近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对你的相貌突然生出了兴趣。”当然,这种兴趣显然不是冲着温明棠这个人来的,若是冲着温明棠这个人来的,非她不可的话,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出来了。
温明棠当然知晓这些了,想起清明那一日遇到的紫微宫真人说的那些话,偏了偏头,问林斐:“近些时日,可有什么与我这模样有些肖似的人同郭家兄弟这等人扯上关系了?”
这个问题其实不消温明棠问,林斐便已想到了,想到先时靖云侯说的迷途巷那个暗娼的事,再想起梁衍与迷途巷的事,这些事看似琐碎,却是绕来绕去,始终不曾绕过“迷途巷”这三个字。
目光落到街边随处可见的,那些穿着打扮显眼的南疆苗人、西域番僧身上顿了片刻之后,林斐说道:“又有妖风起了!或许是有人想要借你娘的名头,为自己铺个登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