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1/2)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宏达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
但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可以简单摆平的小问题,而是涉及私盐买卖的死罪。
朝廷对盐铁管控最是严格,一旦发现是绝不姑息的。
翌日,陈宏达先匆匆赶到盐政司,找到司长刘怀德。
刘怀德对于他的到来显得很是意兴阑珊,只淡淡指了位置让他坐下慢慢说。
陈宏达急道:“刘司长,咱们也算共事多年了,这次的事情你务必要帮我想想办法。”
刘怀德平素为人圆滑,善于察言观色,此时看到陈宏达焦急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陈侍郎,您先别急。”刘怀德给陈宏达斟了杯茶,“我听说沈侍郎查出了一些账目问题?具体是什么情况?”
陈宏达接过茶杯,心中恨急:“他说我们的账目有问题,什么十万两银子去向不明,什么盐价收取章程不符,还说市面上的盐比我们报的产量多。”
‘刘司长,你我都清楚,这些年来盐政司的运作一直是这样的,从来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啊。”
刘怀德心中暗自盘算。
他在盐政司浸润多年,当然知道这些年来的运作确实存在一些变通之处。
但这在他看来都是官场的不成文规矩,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较真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陈宏达在户部位高权重,谁敢多管闲事?
“陈侍郎,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刘怀德不想接他的茬,却也清楚今天必须说点什么,才能打发了陈宏达。
他斟酌着说道,“不过我觉得,只要能够合理解释那些账目差异,应该还是可以化解的。”
陈宏达眼眸一亮:“你有什么章程?”
“比如说那十万两银子的差额,你可以说是用于改善盐工的生活条件,修缮盐场设施等等。这些都是为了提高产盐效率,从长远来看对朝廷是有利的。”刘怀德想了想,慢慢道。
“咱们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这样的事,只是没有按照户部的条文逐一记录罢了。”
“还有那个盐价收取章程的问题,我们可以解释为是考虑到实际情况的变通处理。毕竟各地情况不同,死板的章程有时候反而不利于盐政的推行。这种事情,懂行的人都明白。”
陈宏达听了这些说辞,觉得确实有些道理,心渐渐静了下来,蹙眉道:“那市面上盐量过多的问题呢?”
“这个更好解释。”刘怀德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说那些是从其他地区运来的盐,或者是盐商的存货。”
“盐这种东西,商人们都会囤积一些,这很平常。”
“再说,就算真有些私盐流入市面,那也是吧?”
陈宏达听了刘怀德的分析,心中稍安。
他在户部这么多年,见过的风浪不少,这种解释确实说得过去。
“你说得有道理。只要我们能够自圆其说,沈隽意这个毛头小子也拿我们没办法。”
然而,刘怀德的态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发生了明显变化。
原因是皇帝对此事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这让刘怀德这种老官油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当陈宏达再次找到刘怀德时,后者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了。
“陈侍郎,这件事我仔细想了想,恐怕不太好办。”刘怀德脸上写满了为难,“您也知道,现在连皇上都知道这件事了,我们如果在这个时候重新整理账目,岂不是欲盖?”
“什么意思?”陈宏达的声音变得尖锐,“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合理解释吗?”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情况变了。”刘怀德苦笑道,遮掩住眼中的冷漠,“沈侍郎查得太仔细了,我们那些说辞根本经不起深入查验。”
“比如说那十万两银子,如果真的是用来改善盐工生活和修缮设施,那为什么没有详细的支出记录?为什么没有相关的验收文书?”
陈宏达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那十万两银子的真实去向,有一部分确实用于了那些名目,但更多的却进了他和底下人的私囊。
这些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还有盐价收取章程的问题,”刘怀德继续道,“如果说是变通处理,那为什么其他地区都能按章程执行,偏偏我们这里不行?”
“而且这种‘变通处理’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户部禀报过?沈侍郎肯定会追问到底的。”
“至于市面上盐量过多的问题,沈侍郎肯定会去查验那些盐的来源。”
“到时候一查,就会发现根本不是从其他地区运来的,也不是盐商的正常存货。陈侍郎,您在户部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沈隽意这种初生牛犊的厉害。他不像咱们这些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了刘怀德的话,陈宏达的心彻底凉了。
他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在沈隽意这种较真的人面前,根本就无法自圆其说。
更可怕的是,连刘怀德这样的老伙计都开始与他保持距离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束手就擒?”陈宏达的声音中带着绝望。
“陈侍郎,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实在是这件事太大了。”刘怀德叹了口气,“私盐买卖可是杀头的罪名,我也有家人要顾及啊。我在这个位子上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可不想因为这事儿把命搭进去。”
看到刘怀德不愿意配合,陈宏达知道仅凭盐政司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开始启动自己在户部经营多年的人脉,试图拉拢一些官员站在自己这边,对沈隽意进行反击。
夜色暗沉,陈宏达在自己家中秘密召集了几个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
这些人都是在户部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彼此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利益共同体。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有要事相商。”陈宏达端着酒杯,神色凝重地说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沈隽意查我账目的事情。”
户部员外郎王文昌率先开口。
他在户部十几年,深谙官场之道。
“陈侍郎,这件事我们也有所耳闻。说实话,沈隽意这小子确实有些能耐,但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您放心,我们这些老兄弟肯定站在您这边。”
“就是啊,沈隽意这个人太过分了。”
“他这样做,等于是在打我们所有人的脸。今天他能查您,明天就能查我们。这种先例一开,以后谁还能安心做事?”
其他人也一一附和。
陈宏达听了这些话,不由倍感欣慰。
他在户部这么多年,结交的这些人果然还是有用的。
“诸位能这样想,我很欣慰。但现在的问题是,沈隽意咄咄逼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王文昌想了想,慢慢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
“首先,沈隽意虽然查出了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的性质如何定义,还是有商榷余地的。我们可以联名上书,说明这些都是工作中的正常疏漏,不应该太过苛责。”
“这个主意不错。”另外一个官员也附和道,“我们还可以从沈隽意的动机入手。他刚到户部不久,就对老同僚下手,明显是想要立威。我们可以说他这是为了个人前程,故意生事。”
陈宏达听了这些建议,觉得有些道理。
这些老官员的建议确实老辣:“还有别的章程吗?”
另一个年长的官员提议道:“我们还可以从流程上入手。沈隽意查账的手段是否合规?他有没有经过尚书大人的首肯?”
“有没有按照户部的相关条文进行?如果手段不当,我们就可以质疑他的查账结果。”
“对对对。”陈宏达眼中闪过兴奋,“沈隽意这次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很多流程都没有走。我们完全可以说他是越权行事。”
几个人商议了大半夜,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反击计划。
他们这些在官场浸润多年的老狐狸,对于如何进行政治斗争可谓驾轻就熟。
他们决定从多个角度对沈隽意进行反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这些老官员虽然精明,但他们低估了皇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也低估了沈隽意的执拗程度。
首先是王文昌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他私下里找到陈宏达,面露难色地说道:“陈侍郎,这件事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为什么?”陈宏达急切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支持我吗?”
王文昌谨慎道,“我听说皇上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甚至专门召见了沈隽意。陈侍郎,您在户部这么多年,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可是我们说的都是实情啊。”陈宏达据理力争,“沈隽意确实是在故意挑事,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陈侍郎,您说的可能是事实,但问题是皇上怎么看。”王文昌叹了口气,“如果皇上认为沈隽意是在为国尽忠,那我们的说辞就是在给忠臣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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