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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弑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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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二十四年的冬天,相较往年来得格外早些。十月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勤政殿紧闭的窗棂,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深冬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帝王眉宇间的沉疴之气。

齐越半倚在铺着厚厚貂绒的软榻上,裹着一件玄色绣金龙的常服,脸色较之春日晕厥时好了些,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虚弱却难以掩饰。

他手中握着一份来自渝州的捷报,上面详细陈述了秦王如何以雷霆之势荡平叛乱、诛杀首恶周显,又如何安抚流民、整顿吏治,如今渝州已重归太平,大军不日即将凯旋,字里行间,皆是浴血奋战后的功勋与沉稳老练的治政手腕。

“彘儿……做得好啊……”齐越放下奏报,低低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赞许,甚至带着点父亲的骄傲,“比朕当年,也不遑多让了。”

景安侍立在一旁,闻言连忙奉上一盏温热的参汤,轻声道,“陛下说的是,秦王殿下此番平叛,功在社稷,实乃陛下洪福,大晟之幸,只是殿下在外征战辛苦,听说渝州冬日苦寒……”

“是啊,快回来了,”齐越接过参汤,啜饮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飘飞的细雪,显得有些悠远,“算算日子,再有一个月,也该到京了。”

这半年来,朝局在一种微妙的张力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秦王离京平叛,楚王齐琰则奉旨监国辅政。

沈攸一党在皇帝病中流露出的过度急切引发了齐越的强烈反弹与忌惮后,迅速收敛了锋芒,沈攸本人更是愈发低调谨慎,处理政务只求稳妥,绝不多言。而齐琰,则展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孝顺与能力。

他几乎每日都亲至勤政殿问安,侍奉汤药,事必躬亲;皇帝交办的政务,无论巨细,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批阅奏章至深夜是常事,所提建议也往往切中肯綮,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才干;他态度恭谦,在皇帝面前从不居功,只说是仰赖父皇教诲,为父皇分忧是为人子的本分。

这份持重与孝心,确实让缠绵病榻的齐越感到莫大的宽慰,对这个嫡子的能力也越发认可,先前因沈党势大而起的猜忌,在齐琰日复一日的恭谨侍奉中,渐渐被抚平了许多。

然而,身体的衰败是肉眼可见的,纵然有贺观精心调养,汤药不断,齐越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精力在流逝,处理稍久些的政务便觉疲惫不堪,畏寒怕冷,那场秋狩遇刺留下的寒毒,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的根本。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齐越放下参盏,望着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他,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储位悬而未决,始终是社稷最大的隐患,他必须在自己还能掌控局面时,为这万里江山定下名分。

“景安,”齐越的声音低沉而决断,“研墨,铺黄绫。”

景安心中一震,知道这是要写诏书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铺开特制的明黄诏纸,仔细研好浓墨。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墨条摩擦砚台的沙沙声,齐越坐直了身体,提笔蘸饱了墨汁,那明黄的诏纸在烛光下泛着庄严肃穆的光泽,他落笔,字字千钧,笔锋带着帝王的决断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

景安屏息凝神,侍立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逐渐成型的字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忍不住,带着极度的关切和谨慎,轻声问道,“陛下……这是……准备立太子了?”

齐越没有停笔,只是笔锋略顿,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朕这两个儿子,彘儿刚毅果决,琰儿沉稳仁厚,都是朕的好儿子,都是难得的俊才。

奈何皇位只有一个……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必须得早做打算了。”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看着墨迹未干的诏书,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片沉静,

“等老三回来,朕就颁诏,册立太子。”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内侍的通禀声,“陛下,楚王殿下前来请安并奏报政务。”

齐越示意景安将诏书小心收起,放入预先准备好的紫檀木匣中锁好,这才扬声道,“进来吧。”

殿门开启,齐琰一身亲王常服,带着一身清冽的寒气走了进来,他依旧温润恭谨,然而,就在刚才踏入殿门前的刹那,他清晰地听到了父皇那句“等老三回来,朕就颁诏,册立太子”。

如同冰锥刺入心脏,齐琰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但袖中的手指已瞬间冰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父皇……竟是要立三哥?

这半年来自己的殚精竭虑、战战兢兢的侍奉,难道都抵不过三哥一场军功?父皇对自己表面的赞许,莫非只是安抚?巨大的失落、不甘和一丝被欺骗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如同过去数月一样,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齐越并未察觉儿子的异样,他此刻看着这个在他病榻前尽孝、处理政务日益老练的儿子,心中确实有欣慰,“琰儿来了,今日政务如何?”

齐琰垂首,将几份奏章和处理意见一一禀报,条理清晰,言语得当。齐越听着,不时点头。

“嗯,处置得宜。”齐越听完,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琰儿,你这半年来,辅政监国,做得很好,心思缜密,处事沉稳,已能独当一面了。朕……很欣慰……”

“儿臣惶恐,全赖父皇教导有方。”齐琰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只是低垂的眼睫掩盖了眸底深处的冰冷。

“好,好啊……”齐越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这话落在刚刚经历过巨大心理冲击的齐琰耳中,却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安抚,甚至带着点虚伪的敲打,“你们兄弟二人,皆是朕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日后……定要兄友弟恭,同心协力,共保我大晟江山永固。”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当与三哥和睦同心,不负父皇期望。”齐琰声音无比恭顺,心底却一片寒凉。

他告退出来,走出勤政殿,殿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却不及他心中的寒意万分之一。步履沉重地走在覆着薄雪的宫道上,思绪翻腾如沸,父皇那句“等老三回来就立太子”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忽的,他想起了那日与贺观的密谈,那个秘密……在他心头犹豫了很久……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几日后,晏清禾眼见皇帝的病越来越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怎么还没动手,齐越的病却愈发严重了呢……

“把陛下近一个月的御膳档案,尤其是点心、羹汤、水果的记录,全部给本宫拿来。”

晏清禾屏独自在灯下一页页、一行行地仔细翻阅,烛光跳跃,映照着她紧蹙的眉头和越来越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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