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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狭路相逢权贵子,暗局深藏少年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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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直起身,门外便炸进一句粗吼,混着浓重的酒气撞进来:“哼,让小爷进去瞅瞅,是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敢占老子的窝!”

“操!老子看上的绾卿、柳轻烟那两个小娘皮,你这老虔婆竟敢拦着?让她们去陪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野种,是觉得老子给的银子不够砸死你?”

“死老婆子,定是收了那小子的好处,就把坊里四个狐狸精全塞过去伺候了?真当爷掏不起钱?”

“今儿不把这醉春坊给掀了,老子就不姓张!看谁敢拦着,小爷把他第三条腿给卸下来喂狗!”

话音未落,廊下骤然响起赵一的怒喝,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带着刺骨的寒意:“放肆!匹夫竟敢辱及燕王府小王爷,是自寻灭门之祸么?此等狂言,足令尔等宗族尽诛!”

话音刚落,便听得“噌”的一声锐响,分明是腰间长刀出鞘的动静,冷冽的杀气顺着门缝漫进来!

紧接着,老鸨尖利的劝声便像被猫爪挠着似的挤进来,带着哭腔的颤音几乎要劈裂耳膜:“哎哟这位小哥您快收了刀!张公子也莫动怒!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她那涂着蔻丹的指甲想必正死死攥着谁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哀求,“您二位金贵身子,犯不着在这儿动气——砸了东西事小,伤了和气可怎么得了哟!快把刀收了,老身这就给您备上好酒赔罪……”

那哭嚎声里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想来是正扑在中间死死拦着,可门外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戾气,却半点没减,反倒像被这哭劝撩得更烈,连廊下灯笼的光晕都晃得愈发狰狞。

“吱呀”一声,暖阁的门被吴天翊缓缓推开,他立在门内阴影里,半边脸浸在烛火里,半边脸隐在暗处,那双方才还带着轻佻笑意的眸子,此刻像结了冰的寒潭,目光扫过廊下时,连风都似被冻住了。

张怙正挥着拳头要往赵一脸上砸,见门开了猛地回头,醉眼朦胧中看清是吴天翊,刚要骂出的污言秽语却卡在喉咙里。

吴天翊没看他,视线先落在赵一紧攥刀柄的手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赵一,收刀!”

直到这时,吴天翊才抬眼看向张怙,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像结在冰面上的霜花,半点没达眼底。

他忽然抬脚,靴底碾过廊下的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几步便冲到张怙面前——不等对方反应,右手已如铁钳般攥住他的衣襟,左掌带着呼啸的风声扬过,“啪”的一声脆响在廊下炸开,张怙被打得头往侧边猛地一歪,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唔!”张怙懵了片刻,酒气混着怒火直冲头顶,刚要挣扎,小腹上已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后倒去,撞翻了廊下的花架,青瓷盆摔在地上裂成碎片,泥土溅了他满身。

吴天翊一步步逼近,靴尖碾过他散落在地的发带,居高临下睨着他,眼神冷得像北境腊月的寒风。

他缓缓蹲下身,右手拇指摩挲着方才打人的指节,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淬毒的针:“张公子,你是觉得有个吏部侍郎的爹,便能在京城横着走?”

张怙趴在地上咳着血沫,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吴天翊伸手按住后颈,狠狠摁在冰凉的青砖上。

“还是觉得,”他凑近了些,鼻息喷在张怙耳后,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皇家颜面、宗室威严,在你眼里竟不如坊里的一杯劣酒?”

“我……我爹是……”张怙的声音含混不清,还想搬出父亲的名头。

“闭嘴!”吴天翊猛地加重力道,张怙的脸狠狠磕在砖缝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看着对方因恐惧而颤抖的脊背,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全是戾气:“本世子乃燕藩血脉,身上流着太祖爷的血!你在这儿撒野骂街,辱及宗室,真当这京城是你张家的后院?”

此时张怙瘫在地上,喘得像破风箱,撑了几次都起不来,散着的发髻黏在汗津津的额上,半边脸还肿着,哪还有半分体面!

廊下早已围拢了些看热闹的坊客与仆役,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似的扎在他身上。

张怙眼角瞥见那些若有若无的嗤笑,又抬眼撞见吴天翊那淬了冰似的眼神,羞愤与恐惧在喉咙里拧成一团,猛地撑着墙根站起来,边往后退边色厉内荏地嘶吼:“好,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贱种!”

“敢……敢打本公子!你有种就留在这儿别跑!待我回去禀明家父,定要你这北境来的野种扒皮抽筋,永世不得翻身!”

吴天翊听着这话,眼底非但没有怒意,反倒淬出几分得逞的寒芒,像淬了毒的刀锋在暗处闪着冷光。

他要的就是这个——闹得越大越好!

突然,他仰头发出一声长笑,那笑声不似欢愉,倒像猛兽在山谷里咆哮!

他往前踏出半步,身形如松般挺峙,双手负在身后,声音却如洪钟贯耳,砸向周遭每一个角落:“好!本世子便在此候着!倒要瞧瞧你那吏部侍郎的爹,有几分能耐替你这不知死活的孽障扛下这天大的祸事!”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者,声音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不过张公子可得记好了——今日之事,是你醉酒闯坊,辱我宗室在先,调戏坊中女子在后!便是闹到御前,本世子也占着一个‘理’字!”

“整治?”吴天翊嗤笑一声,抬脚碾过地上的碎瓷,靴底与瓷片相磨的脆响里带着杀伐气,“你爹若真有胆来,且问问他——是保你这祸根,还是保他项上乌纱、全族性命!”

此时张怙在两个奴仆慌忙扑上来架住他的胳膊,他却还梗着脖子,被拖拽着往楼下挪时,整个人东倒西歪,嘴里却依旧不干不净地放着狠话:““有种别走!我这就去叫人!你等着被抽筋扒皮吧……””

可是这蠢货哪里知道吴天翊哪是真要与他计较,分明是故意把这出戏往大里唱——巴不得这蠢货闹得人尽皆知!

吴天翊要的就是让“燕藩世子为争青楼头牌,与吏部侍郎之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流言!

这般一来,不仅能坐实他与王承恩事先合计好的“少年风流、耽于美色”的假象,更能给徐阶那“清淤”的名头添上几分由头——一个连皇族宗亲都敢轻慢的吏部侍郎,连自家儿子都教养成目无宗室的狂徒,难道不该好好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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