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次见血(1/2)
朱见沥在军营里待了半月,黑了也瘦了,手上磨出了一层薄茧,眉宇间初见时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
每日天不亮便跟着新兵扎马步、练劈刺,糙米饭、面糊糊就咸菜吃得山响,夜里裹着发潮的被褥也能鼾声大作。
前营那些糙汉子们起初见他细皮嫩肉的,都叫他“娇少爷”,直到某次负重行军,一个老兵中暑栽倒,他二话不说扛起那人的行囊,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队伍走了三十里,从此没人再敢小瞧他。
王玺看在眼里,欣慰之余,心底的担忧却半点没减。
这日傍晚,他正与副将邓世栋在沙盘前推演防务,夜不收的百户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手里攥着块染血的羊皮:“大将军,黑风口那边发现达延汗的游骑,约莫百余人,像是在探查咱们的布防。”
邓世栋一把抓过羊皮,上面是炭笔草草勾勒着游骑的踪迹,落点恰在离肃州大营十里外的鹰嘴崖。
他眉头紧锁:“这群杂碎,半年前刚被咱们揍了,怎么又敢冒头?”
王玺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的鹰嘴崖,眼神凝重:“最近这帮狼崽子有些奇怪……怕不是冲着咱们营里那位来的吧?”
他抬头追问:“夜不收探得准吗?确定只有百余人?”
“千真万确。”百户急声道,“小的们跟着蹄印追了半夜,没发现大队人马。只是……他们好像在等什么,在鹰嘴崖下徘徊不去。”
邓世栋霍然起身,手按佩刀:“镇台,末将带五百骑兵过去,定能把这群杂碎剁了喂狼。”
“等等。”王玺按住他的肩,目光阴沉,“此事太过蹊跷,达延汗的人向来不做亏本买卖,百余人就敢来撩拨咱们,要么有后招,要么……是想试探咱们的底细。”
他沉吟片刻,忽然看向帐外:“前军骑兵营的朱大郎呢?”
“跟运粮队去肃州了。”亲兵在帐外回禀。
王玺与邓世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隐忧。
邓世栋低声道:“镇台,要不追回来……让他留在营中?”
“不行。”王玺摇头,“他若知道咱们瞒着他用兵,以他那性子,定会闹起来,再说,这或许正是个机会,让他看看真正的边关厮杀,总比在营里扎马步实在。”
说着,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你去点兵,要最精锐的夜不收和亲兵营,伪装成普通巡逻队。我去叫他,就说例行巡查烽燧。”
邓世栋心头一紧:“镇台,这太冒险了,鹰嘴崖地势险要,万一……”
“没有万一。”王玺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你带三百人埋伏在两侧崖上,我带五十人正面应对,若真是小股游骑,就当给殿下练练胆;若是有诈,立刻撤军,绝不能把殿下卷进去。记住,你的第一要务是护着殿下,不是杀贼。”
邓世栋抱拳应下,转身而去。
他知道,这场看似寻常的遭遇战,实则是在拿太子的安危做赌注,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朱见沥刚到肃州就听闻要去巡查烽燧,顿时来了兴致,他立刻换上崭新的甲胄,腰里别着邓世栋“借”给他的那柄镶金匕首和马刀,兴冲冲地跟着巡逻队出了营门。
五十名亲兵在许宁的带领下,扮做巡逻兵紧随其后,人人腰里藏着火器局最新配发的震天雷,遇到危险只要一拉弦扔出去就炸。
戈壁的落日把天地照成一片赤金色,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带着一股大漠苍凉的味道。
意气风发的朱见骑在马,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山峦,忽然笑道:“许宁,这便是父亲常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吧?这可比书本上的诗句美多了。”
许宁的心里则是提着十二分的警惕,嘴上应道:“大郎说得是,只是这风光虽好,却藏着刀光剑影。”
他抬手遥指前方:“前面就是鹰嘴崖,过了崖口便是咱们的烽燧,听邓将军说达延汗的人常在这一带打转。”
话音刚落,前方崖口骤然卷起一阵烟尘,紧接着大地震动,数十匹战马如狂风骤雨般的冲了出来。
马上的骑士面目狰狞,弯刀在夕阳下闪着道道寒光。
为首的蒙面骑士一声呼哨,人马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
朱见沥的坐骑惊嘶人立,他猛地勒紧缰绳,手臂青筋暴起。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敌人,那些狞笑的脸、闪着寒光的弯刀,比任何书本上的描述都鲜活百倍,也可怖百倍。
“别怕,”王玺举刀飞至跟前,“大郎看好了,这就是达延汗的人!”
五十名“巡逻兵”瞬间结成了三角冲锋的阵型,将朱见沥护在了阵中,手中的震天雷已经滋滋冒烟,随着许宁一声怒口:“扔!”
五十颗震天雷如雨点般砸向了对面冲锋而来的鞑子。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带着炽热的破片在鞑子的马队中轰然炸响,带起阵阵沙尘。
可是冲锋起来的骑兵速度极快,震天雷的杀伤效果大打折扣,只有几个跑在后面的鞑子骑兵被炸伤跌落马下。
王玺斜举马刀,对着许宁冷笑一声:“小子,骑兵对冲,还要看手中的刀!”
说着,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一阵金铁交之声后,刀光闪过,几名鞑子骑兵便惨叫着坠了马。
朱见沥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马刀,双腿夹紧马腹,竟也毫不畏惧的跟着冲了上去。
他马上厮杀的刀术还不熟练,只能狼狈的躲闪劈来的弯刀,耳边充斥着金铁交鸣和震天的嘶吼。
忽然,一名漏网的鞑子一拨马头绕到了三角阵的后面,他手中弯刀一个横砍就要直取朱见沥的后心。
朱见沥只觉背后寒意来袭,却已经来不及转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巡逻兵”猛地飞身扑来,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住了那致命一刀。
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溅,染红了他的甲胄,那巡逻兵闷哼一声,落马刹那还不忘回身挥了一刀,将那鞑子给逼退了。
“李大哥!”朱见沥失声惊呼。
倒下的正是自他入营就一直对他颇为照顾的老兵,此刻圆睁着双眼跌落在地上,胸口一道深深的血痕汩汩涌着鲜血。
瞬间,朱见沥睚眦目裂,一股暴怒直冲头顶,他抬起手中的马刀就挥砍了过去,全然忘了章法,那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逼得一滞,习惯性的向后一仰,躲过了朱见沥的一刀,随着身体直起,手中的弯刀已经带着破空之声砍向了朱见沥的脖颈。
然而,始终护持在朱见沥一旁的王玺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飞斧,斧子寒光闪过,正中那鞑子的脑门,而那鞑子的刀锋在距离朱见沥脖颈处一寸之外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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