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铁门关大捷(2/2)
一个为情所困、不顾一切的公主,带着一个宫女,千里迢迢穿越兵荒马乱的边关……这其中的凶险,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糊涂,天大的糊涂!”樊忠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杯乱跳,“杨再兴之子……杨虎……来人,速去问问,杨虎……哦不,是甘肃镇锐士营王小虎他如今在何处?”
门口的亲卫并未离去,而是朗声道:“回大帅,杨虎因作战勇猛,已被擢升为锐士营的百户,此刻应随杨洪部在铁门关休整!”
闻言,王天云急道:“公主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哈密,但为何沿途驿站有记录,可出了玉门关后,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这中间定是出了岔子!”
就在这时,杨洪军中信使被带了进来。
“末将参见大帅,王尚书。”信使单膝跪地朗声道。
“免礼,”樊忠急不可耐,“本帅问你,军中可曾见过一位年轻女子,持东宫令牌或自称……嗯,身份特殊,前往寻找锐士营朱大郎或王小虎?”
信使一脸茫然:“回大帅,小的未曾听闻。朱大郎与王百户皆在军中,一切安好,未曾有女子寻访。而且杨将军治军极严,寻常女子根本靠近不了军营,更别说……”
“下去吧!”樊忠烦躁地挥挥手。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公主根本没有抵达铁门关。
那么,她是在进入西域后在前往铁门关的路上失踪的。
从甘肃镇进入西域,再到吐鲁番、铁门关……这千里路途,戈壁、荒漠、天山余脉、还有那些尚未完全肃清的残敌……樊忠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王天云面如死灰,喃喃道:“完了……这该如何向皇上交代?皇上本就忧心如焚,一面是江南水患,饿殍遍野,朝廷粮仓告急;一面是西征大业,功败垂成之险。如今再加上公主失踪……”
他看向樊忠,这位老帅的脸上,交织着战局受阻的愤懑、壮志难酬的悲凉,以及此刻如坠冰窟的恐惧和焦虑。
“王老弟,”樊忠再次走到那幅巨大的西域舆图前,手指重重划过从嘉峪关到哈密,再到吐鲁番、焉耆,最终指向铁门关的路线,“公主必是在此途中失踪。范围……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那是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决断力,“当务之急,咱们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秘查公主下落,此事绝不可声张,否则军心必乱,更恐为敌所乘,利用公主做文章。
我会立刻以‘肃清残敌、保障粮道’为名,派出最精锐的夜不收,化整为零,沿公主可能经过的所有路线,秘密查访,重点排查沿途绿洲城镇、驿站、商队,以及……那些刚被征服、人心未附的地区。生要见人,死……”
樊忠顿了一下,牙关紧咬,“死要见尸!同时,八百里加急给甘肃镇杨再兴,令其在玉门至哈密一线秘密查访公主入关后的踪迹,任何蛛丝马迹不得放过。”
“第二,”樊忠的目光从舆图上撒马尔罕的位置缓缓移开,带着万般不甘,最终落在了象征大明疆域的东方,“西征……暂停。”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王天云猛地抬头,眼中既有理解,也有深深的惋惜。
“皇上将选择权交给我,既是信任,更是重托。”樊忠叹了口气道,“河南、陕西、山西军仓见底,山东、南直隶、浙江已成泽国,百姓嗷嗷待哺。十万石粮草,解不了三十万大军的远渴,更救不了江南百万灾民。王老弟你带来的十万石,加上我军现有存粮,只够大军维持月余,且仅能固守,无力再图西进。若强行远征河中,粮道绵延数千里,稍有差池,便是全军覆没之局,届时,西域已得之地亦将不保,国内灾情更会因无粮赈济而酿成滔天大祸,我樊忠……不能为了个人功业,置国家社稷于倾覆之险!”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天云:“传我将令!”
“命杨洪部就地固守铁门关,加固城防,广布疑兵,深挖壕堑,务必震慑西察合台诸部,使其不敢东窥,同时,以‘搜剿残敌’之名,在其防区内秘密查找公主踪迹,范围可适当西扩至葱岭东麓。”
“命汤杰部暂停向北追击,全力肃清阿尔金山以北残敌后,就地依托险要筑城设堡,确保漠北通道安全,同时留意可疑人等。”
“命徐承宗部加快接收疏勒等南麓诸城,稳固统治。
原计划翻越葱岭的精兵……暂缓行动,改为在葱岭各隘口加强戒备巡逻。
南疆水草丰美,城镇较多,亦是公主可能流落之地,徐承宗心思缜密,令其暗中留意。”
“三军转入全面防御态势,各部抓紧整训,修缮器械,囤积粮草。非必要,不得主动挑起战端。所有缴获,优先补充军需。”
“将歪思汗及其重要俘虏,由王尚书亲自押解,火速回京献俘。你此行责任重大,一是向皇上禀明西域最新战况及我军暂停西进、转入防御之决策;二是……请罪!公主失踪一事,本帅难辞其咎,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请皇上务必以江山社稷为重,全力赈灾安民,西域……只要我樊忠还有一口气在,必为陛下守好这万里疆土。”
樊忠一口气说完,仿佛苍老了十岁,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个人荣辱,毕生梦想,在国运民生面前,他选择了后者。
王天云肃然起身,对着樊忠深深一揖:“樊兄深明大义,忍辱负重,天云敬佩,我即刻启程,定将樊兄苦心孤诣、顾全大局之意,详陈陛下。至于公主……”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会请求陛下,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无论是明是暗,务必找到公主,活要见人。”他无法说出下半句。
“去吧。”樊忠疲惫地挥挥手,“路上小心。歪思汗狡诈多端,素有沙漠之狐之称,押解需小心谨慎。”
王天云不再多言,郑重抱拳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沉重而决绝。
帅帐内,只剩下樊忠一人。
他缓缓坐回帅椅,撒马尔罕,阿姆河……那近在咫尺的梦想之地,此刻却像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
他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铁门关大捷时的欢呼,但旋即被江南灾民的哀嚎和公主可能遭遇危险的想象所淹没。
“公主……你到底在哪里?”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