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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父之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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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寒风似利刃般割着乾州城的每一寸空气。

夜半更深,万籁俱寂,整个乾州城都仿佛被这寒夜冻住了。

在城中官邸的卧房之内,汪瓒、童柯、管栎三人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声在静谧中微微起伏。

记得起初刚入乾州城时,二十万郝家军因汪瓒,童柯和管栎的轻敌大意而折损一万将士,那惨烈之景仍历历在目。

待到这寒夜,童柯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被分成两拨,一拨在前半夜巡城,另一拨则在后半夜上岗。

而剩下的九万大军,则紧紧守在粮仓周围。

只见将士们目光如炬,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一处幽深无人的小巷中,步闽一袭黑色夜行衣,面覆黑布,身形隐匿于夜色,宛如暗夜中的鬼魅。

他身后,二十名穆家军如影随形,脚步轻盈,在黑暗里悄然穿行。

城中的街道上,时不时可见郝家军的小队,十人一组,身着锃亮的盔甲,手中火把熊熊燃烧,如游动的火龙,穿梭于大街小巷。

每当步闽瞧见这十人小队,便会与他带领的二十人悄然靠近。

他们动作迅猛而无声,有的如灵猫般靠近,扭断敌人的脖颈;有的则迅速捂住敌人的嘴,利刃一闪,直接锁喉。

那被杀死的士兵,未发出一丝声响,便没了生气。

步闽等人将尸体拖至百姓家中藏匿,此时的城池,百姓早已转移,所以家家户户也都空无一人。

杀戮结束,天边已现鱼肚白。

步闽等人扒下死去匈奴兵的衣裳换上,又在百姓家中翻出藏于地下的美酒,这些皆是百姓迁移时来不及带走的。

他们带着酒来到城门前,故意与守门人寒暄,邀其共饮。

十二月的寒夜,天寒地冻,守城士兵见有酒,皆想借此取暖。

他们毫无防备地饮下毒酒,不一会儿便昏死过去,沉睡在这冰冷的夜色中。

步闽命令他手下的二十人率先出城,而他则留在城中继续埋伏。

第二日清晨,汪瓒、童柯、管栎三人点兵,惊觉又少了一千人。

三人怒目圆睁,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下令全城搜捕。

然而,步闽的手下早已出城,再加上乾州城大,家家户户皆有地窖,步闽随便躲藏一处地窖,众人都不会发觉他的踪迹。

于是,士兵们将乾州翻了个底朝天,也寻不到半个人影,只在百姓家中搜出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汪瓒、童柯、管栎三人见状,盛怒之下,三人心中皆明,攻城之事刻不容缓,须一鼓作气直捣虞朝。

计议已定,童柯决定自己亲率五万雄师,剑指襄州,而管栎亦不甘落后,点起五万精兵,朝着通州进发。

而汪瓒则领八万九千将士,驻守乾州。

乾州城上,军旗猎猎作响,将士们盔明甲亮,严阵以待,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长城。

一花香十里,更值满枝开。

月清宫内,朵朵腊梅,迎寒绽放,暗香浮动。

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伺候杨安辰的婢子太监下人奴仆都被杨安辰给命令退下了。

而杨安辰则孤身一人坐在廊檐下,一袭青衣,腰背笔直,他面容清冷,神色淡然,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刻着手中的血玉。

远处,岁安蹦蹦跳跳的跑到杨安辰身侧,时不时叫唤两下。

而今日照顾岁安的婢子有些奇怪,她的眼神总是不断闪躲,见岁安摇着尾巴跑到杨安辰的身边撒娇卖乖时,婢子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宫门口观察。

这婢子起初用吃食把岁安引到了栖凰宫,但白清兰在厨房里做饭,不让任何人打扰,所以,这婢子便只能把岁安引到月清宫。

杨安辰见到岁安趴在自己脚边时,他满心欢喜的抚摸着岁安的毛发,岁安还用舌头舔了舔杨安辰那骨节分明的手。

杨安辰有严重的洁癖,白清兰就是因为他,所以才特别爱干净。

杨安辰被岁安舔了,心里有些不适应,他将血玉收进袖中,便站起身,转身向寝宫走去。

他想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帕子擦擦被岁安舔过的手指,岁安也像个跟屁虫一样,晃晃悠悠的跟着他进了屋里。

杨安辰看着身边这个像糯米团一样的小狗,他满眼宠溺的笑着,可就在杨安辰进大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他心间蔓延开来。

他的身上突然起了红疹,密密麻麻,紧接着是瘙痒溃烂,慢慢的,嗓子也开始沙哑。

杨安辰心跳如鼓,心脏处传来好似要碎裂的疼痛,他因双腿突然无力而猛地瘫倒在地。

“噗……”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那艳丽的红,倒映在杨安辰的黑眸中,红的刺眼鲜明,渐渐的,他那漆黑的眸子不再清明。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屋外柔和的光映照在少年脸上,少年眉清目秀,面如冠玉。

他对杨安辰笑的温柔,他伸手道了句,“安辰,我来接你了。”

杨安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他是白秋泽,他们已经有五年未见了。

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眼前的人,是梦吗?

一滴泪从杨安辰眸中滑落,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而心里却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杨安辰下意识的伸手,一把就握住了白秋泽的手,他痛哭流涕道:“你这个混蛋,这么久才来接我。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想死你了。”

白秋泽一把将杨安辰揽进怀中,他温柔的抚摸着白秋泽的长发,“天不老,情难绝。安辰,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杨安辰不知白秋泽的意思,他只乖顺的靠在他的怀里。

良久,杨安辰才难舍难分的退出白秋泽的怀抱,白秋泽牵着杨安辰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方白光乍现,杨安辰不知道前方的路通向哪里,是世外桃林还是极乐天堂?

可是,有白秋泽在,他就会觉得很安心。

杨安辰会跟着白秋泽永远的走下去。

生宜同裯,殁亦同椑。

累劫轮回,生死弗羁。

澄澈碧空上,一轮暖日悠悠西斜,柔和的金光洒落,为宫殿的琉璃瓦镀上一层瑰丽的光晕,未几,厚重乌云如翻涌的墨浪滚滚而来,瞬息将暖阳隐匿,刹那间,阴霾笼罩天地。

宫道之上,阴云如墨,沉沉地压着天际。凛冽的寒风卷着枯枝败叶,肆意飞舞。

白清兰却笑意盈盈,莲步轻移,往月清宫而去。

自杨安辰搬入了月清宫后,白清兰就喜欢隔三差五的给杨安辰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有时是衣服,有时是吃食,有时是发饰首饰,杨安辰每次看到后虽表面嫌弃,但都会在白清兰走后,将物品好好收下,吃的他也会细细品尝,每次吃到女儿做的饭菜,他的心里都是甜的。

白清兰身后只跟着一个婢子,帮她提着食盒。

盒中是白清兰亲手做的饭菜。

虽说白清兰也会做饭菜,可在陌风的照顾下,她几乎很少亲自下厨,所以,做三道菜,她差不多做了一个时辰,从午时做到申时。

而在另一边,刚批完奏折的楚熙听说白清兰去了月清宫,便也追随白清兰的脚步摆驾到月清宫。

白清兰到月清宫时,月清宫里空无一人,白清兰知道,杨安辰喜静,而且,他除了愿意让白秋泽伺候他外,也不习惯让人伺候。

顶多是让下人打扫一下庭院房间,无事时,便会让他们退下。

白清兰命婢子守在门口后,自己提着竹篮走了进去。

白清兰经过长廊,庭院中寒梅朵朵,虽含苞欲放,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暗香盈袖,却也带着一丝凄凉。

可就在她踏入寝宫时,眼前之景令她如遭雷击。

室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白清兰的手染过洗不净的血,杀过数不清的人,尸体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只蝼蚁,有何可惧?

但今日,地上那具血泊中的尸体,却令她气息紊乱,寒毛直立,心跳如鼓,浑身战栗。

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祥的预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她仿若被定住一般,呆立原地,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剧痛如汹涌暗流,自心尖蔓延开来,让她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撕裂。

手中食盒“啪嗒”坠地,摔得粉碎,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寝宫中回荡,宛如丧钟。

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步履沉重,每一步都似拖着千斤重物,缓缓行至杨安辰身旁,缓缓蹲下,双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迟迟不敢探向杨安辰的鼻息。

当终于确认杨安辰气绝身亡时,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泪水夺眶而出,悲痛如决堤之水,令她全身颤抖,嘴唇哆嗦。

她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恨自己没能早点来,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杨安辰,恨自己的无能。

杨安辰的身侧,岁安也是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它死相凄惨,身子变得又瘦又小。

白清兰曾经对岁安的期许就是希望它能岁岁平安,可现在,岁安死了,杨安辰也死了,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爱她的亲人。

窗外树影摇曳,狂风骤起,将纱窗吹的呼呼作响。

白清兰睁睁的看着地上那滩血,艳红的血好似利刃,能刺痛白清兰的双眼,令她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悲痛。

“啊啊啊啊啊!!!!!”

仰天嘶吼,声嘶力竭。

白清兰似要将心中的痛苦全部宣泄而出。那凄厉的叫声,在宫中回荡,似一曲哀伤悲凉的挽歌,在大殿里久久不曾散去。

“楚熙,楚熙,我杀了你!!!”

白清兰就像一个疯子般,她双目猩红,站起身就拼命的往宫外跑。

可到游廊上时,正和迎面而来的楚熙撞了个正着,楚熙看着她披头散发,眸光冰冷,身上的衣衫也在疯跑中变得凌乱。

楚熙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第一时间就是想着心疼她。

楚熙刚要轻言细语问白清兰发生何事时,却觉胸口一痛,原来是白清兰内力聚于掌心,狠狠击来。

楚熙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那血花在寒风中散开,如同一朵艳丽却又凄惨的花。

失去理智的白清兰看着楚熙吐血,心中没有丝毫怜悯,楚熙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白清兰的双眸,她的眸冷若冰霜,全是杀戮。

她就好像从地狱来的修罗,疯狂索命而来。

身后侍卫欲护驾,楚熙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楚熙满心疑惑,不明白白清兰为何突然如此,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白清兰那愤怒的眼神,扭曲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一把刀在绞着他的心。

楚熙正欲询问缘由,白清兰犹觉恨意难消,施展轻功,如鬼魅般取了侍卫腰间的剑,剑尖直指楚熙胸口。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仿佛要将楚熙生吞活剥。

她的双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泛白,只见她重重用力,长剑毫不犹豫的刺穿楚熙胸口。

“额啊~”

楚熙痛的一声闷哼,楚熙强忍剧痛,轻声问道:“清兰,你究竟怎么了…呃…”

话音未落,白清兰将剑又往他胸口贯穿了几分,鲜血飞溅,溅到白清兰的脸上,温热而粘稠,却让她感到一阵快意。

侍卫欲上前阻拦,楚熙咬牙下令,“都滚出去!”

楚熙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但他依旧不怪白清兰。

楚熙颤抖着伸手握住剑柄,当着白清兰的面,将剑一寸寸与血肉抽离,骨肉与剑摩擦之声令人心悸。

楚熙疼得几近昏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打湿了衣襟,楚熙在拔出剑后,便强忍着疼痛将剑掷于地面,“砰”的一声巨响,剑上鲜血飞溅雪地里,白红相衬,美艳凄凉。

由于剑声过于响亮,白清兰被剑震得清醒几分,她浑身脱力,瘫坐于地,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如泣如诉,似要将这世间的哀伤都哭尽。

楚熙忍着剧痛,一步步走向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楚熙附身蹲下,将染血的手在自己的衣摆上擦拭干净后,才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虚弱却温柔,“我的小丫头从来不会哭成这样的,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清兰怎么哭的这么伤心?跟我说说好不好?”

他的心中满是心疼,楚熙此刻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白清兰如此痛苦。

楚熙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却无法驱散白清兰心中的悲痛。

楚熙虽伤痛难忍,却强撑着安慰她。听着她的悲泣,他心中亦如刀割。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痛苦。

白清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才缓缓抬头去看楚熙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但渐渐的就看清了,她看到楚熙的脸上血色尽褪,他的薄唇上血迹斑斑。

白清兰哽咽着问了一句,“爹爹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其实冷静下来的白清兰心里知道,不会是楚熙,可她还是想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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