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听竹轩中,七星崖险(1/2)
柴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月白长衫的“先生”立在门口,伞檐的阴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他没拔刀,甚至没摆出任何架势,可萧彻却觉得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寒意。
“阁下究竟是谁?”萧彻的声音比刚才更沉,握剑的虎口微微发热——那是极致警惕时才有的反应。
长衫人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可以叫我秦书远。至于来历……等你交出玉佩,或许有机会知道。”
莫九突然厉喝:“你是镇南王的谋士秦书远?!”他早年在苏府见过这位“先生”的画像,据说此人智计无双,一手“流云掌”更是阴柔诡谲,当年苏御史下狱,便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秦书远不置可否,目光掠过两人紧握的玉佩:“苏御史当年藏了一份账册,记录着镇南王私通外敌的铁证。苏晚晴带着账册跑了,这玉佩想必就是找到账册的钥匙。两位若肯交出玉佩,我保你们平安离开临安,如何?”
“休想!”莫九怒极,“我家老爷就是被你们这群奸贼害死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他说着便要上前,却被萧彻一把拉住。
萧彻盯着秦书远:“你怎么确定账册还在?苏晚晴三年前就死了。”
秦书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原来你见过她最后一面。”他缓步走进柴房,油纸伞在门边轻轻一靠,发出“笃”的轻响,“她死了,账册却未必会丢。据我所知,苏晚晴当年逃到雁门关,曾托人将一件东西送回临安,想必就是账册。而那送东西的人,手里必然握着信物——也就是你们这半块玉佩。”
萧彻心头一震。三年前他接过玉佩时,那蓝裙女子(苏晚晴)确实说过一句“东西已托付给可靠之人”,当时他以为是指玉佩,如今想来,恐怕说的正是账册!
“看来你想起来了。”秦书远笑得越发温和,可眼底却没半分暖意,“那托孤之人是谁?账册藏在何处?说出来,我让你活着走出临安。”
“我不知道。”萧彻如实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苏晚晴当时只来得及说“找沈先生”,便咽了气。
秦书远的目光冷了下来:“少年人,说谎可不是好习惯。”话音未落,他身形突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风声,整个人像一片落叶般飘向萧彻,右手成掌,指尖泛着淡淡的青气,直拍萧彻胸口。掌风未至,一股黏腻的寒意已裹住萧彻的四肢,竟让他觉得长剑都沉了几分——这便是“流云掌”的厉害,看似轻柔,实则阴柔绵长,能卸去对手的力道。
萧彻不退反进,断水剑反撩而上,剑刃带着破空之声,直刺秦书远的手腕。他知道对付这种阴柔掌法,唯有以刚猛破之。
“叮!”
剑尖与掌心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萧彻只觉一股阴劲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而秦书远也被这股刚猛之力逼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剑法。”
莫九趁机抽出腰间软鞭,鞭梢带着破空声缠向秦书远的脚踝。他的鞭法走的是刚劲路子,与萧彻的剑法一柔一刚,配合得竟有几分默契。
秦书远却不慌不忙,左脚轻点地面,身形如陀螺般旋转起来,衣袖带起的劲风将软鞭荡开,同时右手掌风陡变,掌影重重,竟同时笼罩住萧彻和莫九的要害!
“小心!”萧彻提醒一声,断水剑舞成一团剑花,护住周身。莫九也收起软鞭,从怀中摸出数枚铁针,反手掷出。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柴房里的杂物被掌风扫得乱飞。萧彻和莫九被逼得连连后退,额头都渗出了冷汗。他们终于明白,秦书远的武功远比想象中高深,刚才在雨巷中,他根本没出全力。
“再问最后一次,账册在哪?”秦书远停下攻势,青衫微拂,仿佛刚才激烈的打斗从未发生。
萧彻喘着气,忽然想起苏晚晴的遗言:“去临安找沈先生……”他心念电转,突然喊道:“账册在沈先生手里!你有本事就去听竹轩抢!”
秦书远的脸色果然变了。他盯着萧彻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缓缓道:“听竹轩……沈长庚……”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好,正好去会会老朋友。”
说罢,他转身拿起油纸伞,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句话在夜风中回荡:“你们最好别骗我,否则……临安城的乱葬岗,会多两具新尸。”
直到秦书远的气息彻底消失,萧彻和莫九才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
“萧小兄弟,你……你怎么把沈先生扯进来了?”莫九惊魂未定,“那秦书远心狠手辣,沈先生怕是要遭殃!”
萧彻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也是没办法。秦书远不好对付,我们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沈先生是苏御史的旧识,说不定真能护住我们。而且……”他看向手中的玉佩,“苏晚晴临终前让我找沈先生,或许账册真的在他那里。”
莫九想了想,点头道:“也对。沈先生当年是出了名的智多星,连当今圣上都敬他三分,镇南王未必敢动他。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听竹轩!”
……
城西的听竹轩藏在一片竹林深处,月色穿过竹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刚走到竹门,就见一个青衣小童守在门口,看到他们便拱手道:“家师有请。”
萧彻和莫九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沈先生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跟着小童走进院子,只见竹林中央有座雅致的竹屋,屋内灯火通明。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窗边抚琴,琴声悠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瑟。
“沈先生。”莫九上前躬身行礼。
老者停下拨弦的手,转过身来。他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正是沈长庚。他的目光落在两人手中的玉佩上,轻叹一声:“晚晴这孩子,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先生早就知道小姐的事?”莫九问道。
沈长庚点头:“三年前她托人送过一封信,说自己被追杀,已将账册藏在安全之处,还说若她遭遇不测,会有一个持半块玉佩的少年来找我。”他看向萧彻,“想必这位就是萧小兄弟吧?”
萧彻拱手:“晚辈萧彻,见过沈先生。”
“好孩子,快请坐。”沈长庚示意小童倒茶,“秦书远刚才来过了。”
萧彻和莫九都是一惊:“他来过?”
“嗯,”沈长庚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他问我要账册,被我打发走了。”
“先生没告诉他账册在哪?”莫九急道。
沈长庚笑了笑:“账册根本不在我这里。晚晴信里说,她把账册藏在‘鱼肠归鞘处’,让我等持玉佩之人来了,再告知线索。”
“鱼肠归鞘处?”萧彻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鱼肠’既是剑,也是人。”沈长庚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三十年前,‘鱼肠’杀手组织的首领‘无面人’,有一柄佩剑就叫鱼肠剑。而他的老巢,就在临安城外的七星崖。晚晴说的‘鱼肠归鞘处’,多半就是那里。”
莫九恍然大悟:“难怪小姐当年要去雁门关,听说‘无面人’当年就是在雁门关外失踪的,小姐定是去查他的踪迹了!”
萧彻却想起苏晚晴的遗言:“鱼肠已现,棋局该收了……”难道“无面人”没死?
“沈先生,”萧彻问道,“那‘无面人’到底是什么人?跟镇南王有什么关系?”
沈长庚的脸色沉了下来:“‘无面人’的真实身份,江湖上无人知晓。但据我所知,镇南王早年能在岭南站稳脚跟,靠的就是‘鱼肠’组织暗中相助。后来‘无面人’失踪,‘鱼肠’覆灭,镇南王才收起爪牙,做起了他的太平王爷。”他顿了顿,补充道,“晚晴的父亲当年查到,镇南王最近在暗中联络旧部,似乎在寻找‘无面人’留下的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很可能与账册有关。”
萧彻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镇南王找账册,或许不只是为了销毁罪证,更是怕账册里提到“无面人”的秘密。而苏晚晴藏账册的地方,恰好就是“无面人”的老巢,这其中恐怕藏着更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小童突然跑进来说:“先生,外面来了好多人,把竹林都围起来了!”
沈长庚脸色微变:“是秦书远的人?”
“不是,”小童急道,“他们穿着黑衣,带着面具,手里都拿着……短刀!”
“面具?短刀?”沈长庚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是‘鱼肠’的人!他们真的还存在!”
萧彻和莫九同时握紧了兵器。窗外,竹林深处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还有小童的惨叫声。
“萧小兄弟,莫护卫,”沈长庚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塞到萧彻手里,“这是七星崖的地图。账册必须交到都察院手里,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先生!”莫九急道。
“别废话!”沈长庚厉声道,“晚晴的托付,苏御史的冤屈,全靠你们了!”他说着抓起墙边的一根竹杖,竹杖一抖,竟从中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快走!”
萧彻看了一眼沈长庚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和玉佩,咬了咬牙:“先生保重!”他拉起莫九,纵身跃出后窗,消失在漆黑的竹林里。
竹屋内,沈长庚握着软剑,望着破门而入的黑衣面具人,嘴角勾起一抹悲壮的笑意。
“三十年前的债,也该清算了。”
月光下,软剑如银蛇出洞,与闪烁的短刀撞在一起,溅起的火花,映亮了他眼底的决绝。
而此刻的萧彻和莫九,正穿梭在竹林间。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可萧彻的心却越来越沉。他知道,从离开听竹轩的那一刻起,他们不仅要面对镇南王府的追杀,还要对上那个消失了二十年的神秘组织——“鱼肠”。
前路,比他想象的更危险。但他握着断水剑的手,却越发坚定。
因为他答应过苏晚晴,要把玉佩送到沈先生手里。
现在,他要带着账册,去完成她未竟的事。
哪怕,前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穿出竹林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萧彻和莫九一路疾行,直到远离听竹轩十里地外的一处山坳,才敢停下脚步喘息。
晨露打湿了衣襟,带着山间的寒意。莫九望着来路,眉头紧锁:“沈先生他……”
萧彻沉默着握紧断水剑。昨夜竹屋内的厮杀声犹在耳畔,沈长庚以一己之力拖住“鱼肠”杀手,怕是凶多吉少。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感伤的时候,沈长庚用性命换来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
“看看地图。”萧彻摊开那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图上用朱砂勾勒出临安城周边的地形,七星崖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位于临安西北方的天目山脉深处,旁边还标注着一行小字:“七星连珠,月落潭底”。
“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莫九凑过来细看,“难道是账册的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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