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债台高筑惊梦魂(1/2)
第一折年关催债起风波(词:声声慢·年关)
残冬腊月,寒鸦啄雪,朱门渐显萧疏。账房算盘声涩,旧债新符。年关催得紧,更哪堪、债主盈途。典钗钏,凑零星碎银,暂解眉蹙。
忽闻北境传急报,国丈府、竟派恶仆催租。昔日情分尽断,只剩机谋。宝玉强撑门面,对豺狼、笑脸相迎。夜未半,锦帐寒、黛玉暗筹。
荣国府的朱漆大门上,新贴的春联还带着墨香,却掩不住门内的愁云。账房先生老王头的算盘打得越来越慢,算珠上的包浆被冷汗浸得发亮——离除夕只剩三日,府里的现银连给下人的年节赏钱都不够,更别说还国丈府那笔三万两的旧债。
“二奶奶那边又来问了,”平儿掀帘进来,手里的茶盘空着,连待客的茶叶都见底了,“说库房里只剩两匹大红妆花缎,给老太太和太太做年衣都不够,要不要把姑娘们的银镯子先熔了应急?”
宝玉捏着国丈府送来的催债帖子,红纸金字,却比阎王帖更吓人。那笔债是先皇在位时,贾赦替国丈揽工程欠下的,说好“官银抵扣”,如今新帝登基,国丈却翻旧账,指名要现银,分明是刁难。
“不能动姑娘们的首饰。”他将帖子往桌上一拍,砚台里的墨汁溅到账本上,晕开个黑团,像块化不开的心病,“去把我书房那套宋版《文选》拿去琉璃厂当掉,那是前明大儒手批的,能值五百两。”
黛玉从里间出来,素色棉袄上打了个细巧的补丁——是用她自己绣坏的帕子补的,不细看竟瞧不出。“刚让紫鹃去问了,”她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攥着本《皇明经世文编》,“城南当铺说,如今兵荒马乱,字画古籍都压价,那套《文选》最多当三百两,还得按月利三分算。”
窗外传来一阵喧哗,是国丈府的管家“狼心”带着恶仆闯进来了,手里的鞭子抽得门柱“啪啪”响。“贾二爷!我们家大人说了,今儿再不还钱,就拿荣国府的地契抵债!”狼心的三角眼扫过院里的石榴树,“这园子不错,改造成戏楼准能赚钱!”
贾母拄着拐杖出来,鬓边的赤金抹额歪了也顾不上扶:“狼管家稍安勿躁,老身这就叫人去取银子。”她偷偷给宝玉使眼色,示意他去后宅搬救兵,自己则颤巍巍地拉着狼心周旋,“看在老身薄面,宽限到元宵如何?”
狼心“嗤”地笑了,唾沫星子溅到贾母脸上:“老夫人别装傻!国丈爷说了,除夕前见不到银子,就别怪我们拆房揭瓦!”他突然踹翻旁边的花架,青花瓷瓶摔得粉碎,“这就当是利息!”
宝玉气得浑身发抖,却被黛玉死死拉住。她对着狼心福了一福,鬓边的珍珠耳坠微微晃动:“管家稍等,我陪二爷去后宅取银子。”路过狼心身边时,她袖口的银针刺了对方手背一下,针上淬了点“痒痒粉”——是她用凤仙花汁调的,能让人痒得坐立难安。
后宅的密室里,黛玉打开最底层的箱子,里面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一叠叠银票用油布包着,还有几锭官银,是林如海当年任巡盐御史时的俸禄结余。“总共八千两,”她将银票塞进宝玉手里,指尖冰凉,“先给他们,稳住局面,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宝玉攥着银票的手在抖:“这是你的嫁妆……”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黛玉打断他,眼圈泛红却笑着,“府里过不去年,我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匣里拿出个小巧的玉印,“这是苏州织造府的‘通关印’,当年我父亲帮过织造大人,凭这个能赊三个月的绸缎,先应付着年节应酬。”
狼心拿到银票时,手背的痒意已经发作,抓得血痕累累。他数了数银票,脸色稍缓却仍不饶人:“剩下的两万二,元宵前必须还清!否则我带府衙的人来封门!”说罢带着恶仆扬长而去,留下满院狼藉。
贾母看着满地瓷片,突然捂住胸口咳嗽:“这国丈……是要逼死我们啊……”
宝玉扶着贾母回房时,见黛玉正蹲在地上捡瓷片,指尖被划破了也浑然不觉。暮色里,她的背影在残雪映衬下,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竹叶。
第二折典衣当物渡难关(词:如梦令·典质)
珠钗翠钏成堆,转眼易主堪悲。只为解燃眉,忍看旧物离闺。心摧,心摧,强作笑颜相陪。
当铺柜台冷,掌柜眼如锥。压价狠似虎,还问典期催。珠泪,珠泪,暗向袖中偷坠。
荣国府的抄手游廊上,摆满了待当的物件:老太太的玉如意、王夫人的赤金累丝镯、王熙凤的点翠步摇……连宝玉常戴的那串菩提子,都被解下来放在锦盒里,佛头处的包浆已被摩挲得发亮。
“这对羊脂玉镯,”当铺的李掌柜用指甲刮着玉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有绺,最多给五百两。”他瞥了眼旁边的翡翠屏风,“这玩意儿太大,不好出手,三百两,要当就签字。”
平儿气得发抖,那屏风是元妃省亲时宫里赐的,当年估价三千两,如今竟被如此糟践。宝玉按住她的手,强笑道:“李掌柜再添点,这屏风的翡翠是缅甸老坑的,透光看能映出花纹。”
李掌柜冷笑:“宝二爷如今还有心思讲成色?国丈府的人刚从当铺走,说谁敢给荣国府高价当东西,就是跟他们过不去。”他推过当票,“要么签字,要么抬回去,我这儿小庙容不下大佛。”
黛玉从里间出来,鬓边换了支素银簪子,原先那支嵌珠的已不见踪影。“当吧,”她将当票推给宝玉,“先凑够过年的银子再说。”她转向李掌柜,“但这屏风得单独写票,三个月为期,我必赎回来。”
李掌柜见她气度不凡,倒添了几分忌惮,嘟囔着改了当票。宝玉看着“死当”二字被划掉,改成“活当三月”,心里像被针扎——这三个月,哪来银子赎?
回到府中,刚进门就见邢夫人在廊下哭骂:“我的陪嫁箱子呢?谁让你们动我的孔雀裘了!”王夫人站在一旁垂泪,手里攥着张当票,是她的嫁妆田契,被王熙凤偷偷拿去当了五千两,说是“周转应急”。
“妈,您别急,”宝玉赶紧上前,“那裘衣我记下了,开春一定赎回来。”他转向王熙凤,见她面黄肌瘦,鬓边的白发又添了几根,到了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
入夜,潇湘馆的竹影在窗纸上摇晃。黛玉将自己的诗集稿本包好,里面夹着几张银票——是她偷偷给苏州的书坊写评话赚的,总共两千两,本想留着给宝玉买那套失传的《南华经》注本,如今却成了救命钱。
“这些你拿着,”她把包裹塞进宝玉怀里,“去打点国丈府的管家,看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锦囊,里面是几颗鸽卵大的东珠,“这是我外婆给的,说是能入药,也能当些银子。”
宝玉攥着锦囊,东珠的凉意透过布帛传来,像黛玉的眼泪。“我这就去,”他转身要走,却被黛玉拉住,“你记住,无论多难,都别答应他们用祖宅抵债,那是贾府的根。”
三更的梆子响过,宝玉才从国丈府后门回来,棉鞋湿透,冻得直跺脚。“管家收了东珠,”他呵着白气,眼里却有了微光,“说可以宽限到清明,但要加五千两利息,还得让我去户部当差,算是‘抵押’。”
黛玉的手抖了一下,户部是国丈的势力范围,让宝玉去那里当差,无异于羊入虎口。但她看着宝玉冻得发紫的鼻尖,终究没说反对的话,只转身去厨房给他热了碗姜汤,里面偷偷加了块冰糖——那是她省了半个月的份例买的。
第三折户部当差遇刁难(词:鹧鸪天·官衙)
朱门子弟入官衙,手忙脚乱犯愁煞。文书堆积如山高,条款苛细似网扎。
遭白眼,受讥骂,国丈爪牙屡找茬。明知陷阱在前路,为解家困强挣扎。
户部的算盘声比荣国府的更响,却带着股子铜臭。宝玉穿着借来的青色官袍,袖口短了一截,在库房里核对盐引账目,指尖被账本的毛边磨出了血泡。他本是世袭的“员外郎”,如今却被国丈府的人支使来做库吏的活,明摆着是羞辱。
“贾大人,这账不对啊,”粮科的王主事抖着账本,故意把墨汁溅到宝玉手上,“这月的漕粮少了十石,是不是你家运盐船顺便带私货了?”
宝玉忍着气,重新核账:“王主事细看,这十石是损耗,有知府的批文。”他指着账本上的红印,那是他熬夜核对的凭证。
王主事却把账本一摔:“批文?谁知道是不是假的!”他凑近宝玉耳边,压低声音,“国丈大人说了,只要你把荣国府的地契交出来,这差事就算了,否则……”
“我不会交的。”宝玉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他转身要走,却被王主事拉住,怀里的账本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掉在水盆里,墨迹晕开,像幅破碎的山河图。
傍晚回府,刚进门就见黛玉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件新缝的棉袍,里子絮着丝绵——是她把自己的棉被拆了一半。“听说你在户部受气了,”她帮宝玉解下官帽,见帽檐上有脚印,眼圈顿时红了,“要不……我们去求北静王?”
宝玉摇摇头:“北静王最近被国丈盯着,不能连累他。”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是两个白面馒头,“食堂剩下的,你和老太太分着吃。”他没说自己中午只喝了碗稀粥。
夜里,宝玉被冻醒,见黛玉还在灯下抄写什么。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条款,是她从父亲留下的《漕运全书》里抄的,说能找到国丈府虚报漕粮的证据。“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条,“国丈去年报的‘赈灾粮’,比实际运到的多了五百石,只要找到证人,就能扳倒他。”
宝玉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疼不已:“别熬了,这事儿急不来。”他突然想起库房里的旧档案,“我明天去查查当年的工程账,说不定能找到国丈贪污的证据,到时候就能抵消旧债。”
黛玉却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国丈在户部经营多年,档案早被换过了。”她把暖炉塞进宝玉怀里,“明儿带些点心去,分给库房的老吏,他们说不定知道些内情,只是不敢说。”
第二天,宝玉揣着黛玉做的梅花酥,去了库房。老吏们见他没架子,渐渐松了口。一个看库的老张头悄悄说:“二十年前的河工账册,国丈没来得及换,藏在最里面的地窖,锁是铜的,钥匙……好像在档案房李老头手里。”
地窖里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宝玉在蛛网中翻找,终于找到那箱账册。最上面的一本记着“国丈府采办石料,虚报三十车”,墨迹未干,显然是当时的库吏偷偷留下的证据。他刚要抽出,就听地窖口传来脚步声——是王主事带着人来了。
“贾大人在这儿偷什么呢?”王主事举着灯笼,照亮宝玉手里的账册,脸色骤变,“来人!拿下这个监守自盗的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