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2)
傅蓉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终于主动迈出了宫门,却不料,皇太后竟就将行刑的地方布置在她的宫门外,她一踏出门,便见到浑身支离的蓉琅,撑着最后一口气,擡头看了她一眼。
……
傅蓉微当时腿脚都软了。
地上黏腻的血渗进了砖缝里。
傅蓉微说的话不管用,行刑的侍卫不可能听从她的吩咐。傅蓉微转身回宫里抱出了自己的儿子,皇子多珍贵啊,傅蓉微推着孩子,往那边靠近,侍卫怕伤了皇子,忙退开些许,无一人敢造次。
傅蓉微半跪在刑凳前。
蓉琅眼里的泪混着血淌了下来,张嘴却已发不出声音,但傅蓉微读懂了她的口型:“姐姐帮我……报仇。”
宫门前三个月都散不尽血腥味。
儿子夜夜噩梦惊醒。
听说杖毙后的蓉琅一张草席卷出去扔进山里喂狗了。
傅蓉微没到皇上面前求一句情。
她是极能隐忍的。
马车摇晃着停下。
傅蓉微也从深陷的回忆中拔出心神。
蓉珍和蓉琅先后下了马车,傅蓉微舒了口气,也扶着丫头,走了下去。
阳瑛郡主是本朝唯一在馠都有御赐府邸的郡主。
郡主府与公主府只隔了一道河。
富丽堂皇遥遥对望。
阳瑛郡主的门槛高,比起长公主也不遑多让,只因阳瑛郡主的父母当年是为了救圣驾而亡,撒手留下这么个女儿在世上,皇上对其百依百顺,养在馠都,与供养公主无异。
傅蓉微擡头瞧了一眼匾额,是皇上御笔题的字。
张氏带着女儿们走过游廊,先到前厅去拜见长辈,傅蓉微一路上,已察觉到不少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廊下都是清贵高雅的白牡丹。
倒是与傅蓉微素淡的装扮衬上了。
花厅里,蕊珠长公主与阳瑛郡主携手坐在主位,论备份,蕊珠长公主是阳瑛的姑母,是长辈,阳瑛郡主如今十七,也还没嫁人呢,有些事情不方便她一个未嫁的姑娘筹办,便多由长公主帮忙张罗。
比如这次牡丹宴。
蕊珠长公主就出力甚多。
当然,其中也有别的缘故在。
花厅里今日临时摆上了一道座屏,隔出了后方的一射之地。
座屏上嵌的纱是半透的,其后软帐垂落,似乎一片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
花厅里的夫人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往那座屏后瞧了几眼,见没什么玄机,便也都不在意了。
傅蓉微到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花厅里,顿时静默了一瞬,目光都望向了门口。
张氏从未享受过这种重视,觉得怪不自在,行走的姿势都莫名多了些拘谨。
傅蓉微扫眼一看,目光定在了那张座屏上。
张氏带着女儿们向主人家见礼。
蕊珠长公主抿了口差,用帕子掩嘴,道:“那两位女儿我是眼熟的,唯独三姑娘,似乎是头一回见。”
满厅的淑媛都在打量傅蓉微。
蕊珠长公主和阳瑛郡主坐上位看的最清楚。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行止,其次,走进了才能看清容貌。
对于她们长辈而言,容貌已是次要了。
画像早就在她们手中流传了一遍。
见人,重要的是看行止规矩。
在傅蓉微踏进门槛的那一瞬间。
蕊珠长公主眼前就是一片恍然。
傅蓉微背着外头的日光,本就显得阴晦不明。
而她那一步的姿态,蕊珠长公主完全不认为她是个未出阁的丫头。
馠都许多高官勋贵的正室夫人,都少见这样稳当的气场。
宫里有专门规训礼仪的司仪。
宫里的女人与宫外的女人不一样,某些日久练成的仪态,在细节处能显出千差万别。
花厅进门两道槛,傅蓉微每次先迈的都是右脚。
这是只有宫里女人才会在意的细节。
宫里唯有皇帝为尊,哪只脚先迈都有讲究,习惯只有刻在骨子里,才会时时谨记,不会出错。
蕊珠猜测可能是傅家已请了人开始教导礼仪了。
傅蓉微对着上位磕头,一头乌发用一朵牡丹绢花挽在鬓上,半松半紧。
蕊珠长公主道:“那花儿是假的?”
傅蓉微答:“回长公主,是绢花。”
蕊珠一扬手,吩咐身旁伺候的人:“去,把那银红巧对摘一朵来,赠与三姑娘簪发上。”
傅蓉微再行礼谢长辈赐。
蕊珠笑着说:“三姑娘年纪小,鲜活点好。”
两位宫女上前来,小心取下了傅蓉微的绢花,换上了园中开的正盛的牡丹花。、
银红巧对的花冠足有碗口那么大,柔和浅淡,簪在头上,丝毫不显违和。
蕊珠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花厅中这才重新热闹了起来,众人交口称赞傅家女儿养得好,张氏笑着向众人回礼,私下牙都快咬碎了。
花厅里俱是长辈们在聊,各家年轻的姑娘只来拜会一面,就被打发到园子里玩去了。
姑娘们凑在一起,有自己的玩法,长辈们在的话,拘束。
傅蓉微走出了花厅,又回头望了一眼,目光钉在了那扇座屏上,眉头紧蹙不得开解。
蓉珍去碰她:“愣什么?走啊!”
傅蓉微压下满腹的心思,跟着往园子里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阳瑛郡主家的花厅依山傍水,前后开门。
傅蓉微前脚刚从正门离开。
两个男子便出现在了后门。
正是皇帝和姜煦。
皇上摇开手中的折扇,解了衣领,道:“听女人聊天哪,果然需要定力。”
姜煦道:“陛下见着她了,可还满意?”
皇上对着水中绰约的倒影,摇头:“无趣了些。”
姜煦陪着皇上站在此地聊起来了,他问道:“当年帝后大婚,臣年纪还小,回了趟馠都,只记得街上的灯会都是喜气洋洋,百姓交口称赞皇后母仪天下,与陛下乃是天作之合。陛下,臣斗胆一问,您真心喜爱皇后吗?”
皇上摇扇的动作停下,歪头想了片刻,说:“喜爱到底是什么感觉?阿煦你没有没有听你爹娘提起过?”
姜煦觉得皇上这话问的有些怪异:“我爹娘?”
皇上回头望着他,说:“是啊,朕听说,当年姜夫人在苏杭也是名门闺秀,你爹一个粗人,厚着脸皮请人七次登门提亲,才终抱得美人归。朕当年与你爹下棋,问过同样的问题,什么是喜爱。你爹回答朕,是终此一生,非她不可。”
皇上含着笑意,对他说:“阿煦,你是幸福的。朕娶皇后,不是非她不可,而是她适合当皇后。朕是一国之君,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让朕觉得非她不可,是谁都行。阿煦,你年纪还小呢,不必急,也不必烦恼,等将来遇上你的那位‘非她不可’记得告诉朕,朕会替你做主。”
姜煦半天没言语,皇上拿扇子敲了下他的头,姜煦猛然回神,眼睛里似乎盛满了迷茫。
皇上问:“想什么呢?”
姜煦道:“在想……没想什么。”
在想——她大抵是不会幸福的。
上一世,姜煦用了十六年,去寻求傅蓉微过往的一生。
傅蓉微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宫里到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
姜煦越过生死,凭借一些旧物,和旧人口中的言辞,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魂交,他能感受到,傅蓉微对权势的渴望,她那一条路走的无比坚定,可惜就是死的早。
他想帮扶她一二。
想让她在这条路上别走的那么辛苦,可是陡然间真正触摸到了她当时的处境。
忽然又觉得心下难过。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傅蓉微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姜煦想起那日在明真寺外,傅蓉微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
……还有那与上辈子大相径庭的生辰八字。
傅蓉微她不想进宫。
她最初是不愿意的。
姜煦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糊涂事。
皇上见了人便觉得没意思,准备到长公主安排的阁里休息,放了姜煦自己去玩。
阳瑛郡主的花宴照旧请了不少男客,姜煦懒得往那边去,想见一见傅蓉微,又不能莽撞去冒犯女客,于是在后花园里找了个隐秘所在,独自躺下郁闷了。
傅蓉微入了席,坐下之后,刚喝过一盏茶,便有几位别家的姑娘靠过来想亲近。
世家小姐们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傅三姑娘,甚至连听说都不曾,只是在宫中消息传出后,才着意打听了一二,起初是觉得这姑娘当真命好,下贱的出身,却能阴差阳错入了宫中贵人的眼,一朝飞上枝头,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大家都不认为这样一位出身卑贱的姑娘能有什么姿容和气度,和如今一见面,倒是莫名觉得不意外。
容貌举止一点都不违和,是进宫当娘娘的那块料。
傅蓉微其实已经收敛许多了。
她知道今非昔比,身份不同,处境不同,若是当真把上一世当皇后时的德行散出来,怕是要挨揍的。
傅蓉微笑着和围上来的世家小姐们周旋,谁也没有特别亲近,谁也没有也别疏远,将分寸拿捏的极好。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们能有什么心眼,和宫里的那些老妖婆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彼此寒暄了一阵子。
聊天的话题才归于家常。
此年纪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私下谈论的还是那些样貌出众的二郎。
而馠都中的儿郎们年年都是那么些,少有新鲜的,今年倒是有了。
——“前些日子,我陪着母亲去明真寺上香时,见着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引出这句话的是个圆脸姑娘,长相明媚,笑起来很甜,一团稚气没脱去呢,傅蓉微瞧了一眼,刚才便已记下,这是安干伯家的嫡女,柳佳。
安干伯膝下七子,只这么一个女儿,也算是个人物。
听得小姐妹们围起来追问。
柳佳道:“是刚回馠都不久的姜少将军。”
有人惊喜:“姜煦?”
也有人不屑:“瞧你那没见识的模样,这有什么稀奇的?”
柳佳不服,反问那人:“你也见着了?”
那人笑了笑,道:“谁没见着呀,那姜少将军一回馠都,整天无所事事,满城牵着马溜达,多出几次门,总有能遇上的时候……哎,对了,我听说姜家正和傅家议亲呢,说是瞧上了傅家的二姑娘,傅二姑娘,恭喜你了啊!”
众人一姑娘将注意力都抛到了蓉珍的身上。
蓉珍脸色忽地就不大好看了。
她撚着衣袖:“你们恭喜我做什么,还是我三妹妹好本事,比我强多了。”
她这话怎么听都有种酸溜溜的味道在其中。
女孩最懂女孩,哪有不明白的,彼此对视一笑。
对于傅蓉微,她们不知底细,甫一见面,还被她的气场镇了一下,不好随意开玩笑。
而且傅蓉微将来身份特殊,保不齐是个天大的贵人,谁也不敢保证言语间没有什么冒犯和禁忌,还是注意些好,免得以后被算旧账。
但对于蓉珍,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从十几岁便开始一同赴宴走动。
柳佳对蓉珍道:“你和姜少将军的事情到底定了没有啊,我们等了好多日了,怎么都不见下文。”
蓉珍现在一提起姜煦,满脑子都是北边关外吃人的情景,厌恶至极,不愿意再多聊,起身告了一声抱歉,便借口头晕,要散散心。
傅蓉微仍稳稳的坐在席上,身边蓉琅有些不知所措。
蓉琅到底是年纪小,得依附着姐姐们才有底气。
从前跟着蓉珠蓉琅一起混,现在,蓉珠禁在家中不得出门,蓉珍因为母亲的偏心,不爱与她相处了,她现在除了跟着傅蓉微,没别的选择。
在没人挑拨的情况下,蓉琅对傅蓉微也没有很明显的敌意。
蓉琅靠过去,拉了拉傅蓉微的袖子,小声唤了一句:“三姐姐。”
傅蓉微偏头望着她。
蓉琅道:“二姐姐往后面去了,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合适吗?”
傅蓉微往蓉珍离去的方向瞧了一眼,也低声说:“腿长在她身上,她觉得合适就合适,我们难不成还能把她拴起来?”
蓉琅讪讪的松了手。
柳佳她们的话题还在绕着姜煦,说:“约莫姜少将军过了而立年,便要被皇上召回馠都了。”
有人问:“你这又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柳佳说:“瞧你们那浅薄的样子,这消息还用费心打听么,皇上今年迎了姜少将军回都,第二日便在东府门外面的大街上物色了一处府邸,那一片可都是重臣们住的地方,府邸规制大的很,位居东边,但是皇上却按在手里,还没放出话来要赏谁。我爹说来,那就是给姜少将军留的。”
——“当真是盛宠啊。”
这一消息可非比寻常,可惜蓉珍已经离席了,没听见。
傅蓉微想的远了些。
提到了那东府门的府邸,她是有印象的。
也是上辈子的事。
皇上给姜煦赐了表字“良夜”,一同赐下去的,还有一处府邸。
姜煦的父母都还守在关外,皇上想刚把姜煦召回身边留用,但是那时候不巧,由于皇帝的身体状况不佳,关外的北狄有些张狂,接二连三的过境抢掠,姜煦一时半刻走不开,于是照旧在馠都住了几日,便赶回关外了。
然后那一走,他们君臣便再没有见过面。
盛宠二字,姜煦担得起。
傅蓉微望向园子深处的方向,见蓉珍迟迟不见回转,也真担心在此地闹出什么事,于是也向诸位姐妹告罪一声,带着蓉琅往后边找去。
*
而此刻盛宠的姜煦已经躺在草里睡了小半个时辰了。
他是被踩醒的。
其实凭借他的警惕,半梦半醒见,已听到了脚步声靠近,但是懒得理会。
在馠都的富贵乡中,不用日日枕戈达旦,他浑身都放松的很,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要了他的命。
只是烦人一些罢了。
那一脚踩在他的指骨上,虽然没怎么用力,但十指连心的疼还是让人无法忽略。
姜煦睁开了眼睛。
萧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躲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姜煦眨着眼睛,脑子尚未完全清醒,嘴巴先活了:“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萧磐也不知为何,每次见着这小子,身上的火气就都散出来来,仿佛一点就要燃——“放肆!”
姜煦:“我睡觉呢,你鬼鬼祟祟的靠过来踩我做什么?”
萧磐黑着脸:“我压根就没看见你。”
他说的这是实话。
姜煦人本身长得就瘦些,骨骼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呢,在这茂密的草丛中一趟,又故意搭了杂草在身上,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
萧磐在踩到的那一刻,才察觉到不对劲,慌忙收了脚下的力道,拨开草丛一看,竟然躺了这么一位冤家。
可是在姜煦的眼睛里,他那不轻不重,明显收着力道的一脚,分明就是故意的。
姜煦道:“但是你踩我了。”
萧磐:“我说了我没看见!”
姜煦动了动手指,春日里谁在地上,寒气返上来,手脚仍然有些冰凉,谁久了还僵的很。
萧磐踢了他一脚:“起来,昨天我们的帐还没算呢。”
姜煦动作慢吞吞的坐起来:“你已经踩过我了,还有什么帐要算。”
若是换个熟悉姜煦的人再次,便知道他这是厌烦到了极致。
他若是不想应付一个人,多说一个字儿都嫌多余,你若是非要烦他,他必定要让你也不得舒心。
但是萧磐不懂。
甚至还隐隐觉得姜煦怕是把脑子睡糊涂了。
他蹲下身,与姜煦平视:“你到底醒了没有,若还糊涂着,我不介意让你清醒清醒。”
姜煦眼见打发不走他,只好站起来,决定自己走。
萧磐动手按着他的肩膀,姜煦下意识反击,两个人就此缠斗了起来。
两人使的都是小擒拿,毕竟在阳瑛郡主的府上,不敢过于放肆。
萧磐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与姜煦这位少年将军动起手来,丝毫不落下风。
姜煦的手游走起来,到底是比他一个王爷得心应手。
几个来回,萧磐认识到其中的差距,他人已经不知不觉退到河边了,再不警惕,姜煦下一步就是把他掀到河里去。
那可太狼狈了。
萧磐急忙收手,闪身躲避到了一旁的树上:“好了,停手。”
姜煦一言不发,眼睛从他脸上扫过,掉头就走。
萧磐见他走远了,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松了口气。
直到姜煦的身影不见了,假山了才绕出了两个萧磐的属下。
萧磐对他们说:“去一个人盯着,那东西滑头的很,保不齐待会要回马枪来偷袭我。”
一个属下领命走了。
另一个属下俯身在萧磐的耳边回报道:“前面找到了傅二姑娘的踪迹,她独自离席了,正往西北去呢。”
萧磐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好,你去把人引到此处,记得避开耳目,别让人发现了。”
*
话说蓉珍离席之后,满心的烦闷,没有地方可去,便沿着郡主府中的河慢慢的走。
牡丹盛宴,人们都集中在花厅和园子里,往偏僻了去,根本就没有人。
正走着,前面忽然一个人撞上来,是个男人,蓉珍避之不及,叫他撞了个仰倒,气得正要骂人:“你谁家的仆从,长没长眼睛……”
可那仆从嚣张的很,面对小姐的训斥,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蓉珍气不过,揉着胳膊爬起来,却发现地上落了一个藏蓝的香囊。
一见那香囊,蓉珍的脸色立刻变了,即便刚刚那人一句话也没留下,一个字也没给,蓉珍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是有人要见她,是那个人。
蓉珍警惕的打量周围,见四处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用,急忙上前弯身捡起了那香囊,躲在花丛里,背着山石,从中摸出了一个字条,展开,上面一行字写着——黄山石约见。
阳瑛郡主府里有几块从黄山运来的石头,压在宅子里镇风水,是搭起的假山。
蓉珍头一回道阳瑛郡主府,并不知其位置,她苦恼了一会儿,站起身,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继续往前走。
既然已经走过的来路上没有,那么就一定在前路上了。
索性,她聪明了一回,往前走了不远,竟真的看见了一座假山石,也不知是不是从黄山运来的,她提着裙摆,悄悄的小跑了过去,绕着山石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想见的人,正失望着,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二姑娘,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萧磐笑意盈盈的现身,隔着一道花枝,将半张脸遮在其后,微笑着望着她。
蓉珍也笑了:“怎么又是你?”
萧磐道:“你来得,我怎就来不得?”
蓉珍可能是见了美色有些昏头,道:“来得,当然来得,每次京中贵人办的宴席都有你,你说你只是个穷书生,我可不信。”
她可是平阳侯的二姑娘,正经嫡出的女儿。
蓉珍怎么可能会和一个一清二白的穷书生搅合在一起呢?
萧磐在早前与她相处的时候,曾有意无意露出他不凡的身份,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更牵的蓉珍心思乱飞。
他每一次出现在京中贵人的宴席上,都是暗中给蓉珍暗示——他身份有异,非富即贵。
蓉珍便被拿捏的很老实。
除了好奇,她也想赌一把。
赌自己天生贵命,际遇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