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就像是进了后花园（2/2）
“不……不知道啊……头儿，我……我的身体刚才好像不听使唤了！”
“我也是！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哪个宗门的顶尖高手？”
“快！快上报分舵！有神秘高手入城，实力深不可测，探天镜无法探查！此人……极度危险！”
……
走在云安城的街道上，阿牛依旧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先生，您又用了那个……那个‘跪下’的法术吗？”
“不是法术。”苏寒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我只是告诉他们，应该‘让开’。而他们的身体，很诚实地接受了这个‘道理’。”
阿牛听得云里雾里，虽然还是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一定又是先生那神仙般的手段。
他不再纠结于此，而是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池。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座城，实在是太“安静”，太“有序”了。
街道上虽然人来人往，却听不到什么大声喧哗。小贩们在各自的摊位前，规规矩矩地做着生意，没有一个人敢占道经营。就连街边玩耍的孩童，都仿佛被设定了程序，在固定的区域内嬉戏，不敢越雷池半步。
整个城池，就像是一台被精密设定好的机器，每一个人，都是一颗按部就班运转的零件。
这股气氛，让阿牛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压抑。
“先生，这里的人……怎么感觉都怪怪的？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阿牛小声嘀咕道。
“因为他们的‘规矩’太多了。”苏寒的目光扫过街角处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用朱红色的笔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条文。
《天机阁云安城行为准则》
其一：城内禁止私斗，违者废除修为，囚禁三月。
其二：买卖需公平，童叟无欺，违者罚没家产，驱逐出城。
其三：言谈需谨慎，不得造谣生事，不得非议天机，违者割舌。
其四：……
其五：……
洋洋洒洒，足有上百条之多。
每一条的后面，都标注着极其严苛的惩罚措施。
而在石碑的最下方，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掌天机，定乾坤，万象秩序，皆出我阁！”
好大的口气！
阿牛看得瞠目结舌：“先生，这个天机阁也太霸道了吧？他们凭什么给一座城定这么多规矩？连官府都管不了吗？”
“因为在现在这座城里，他们的话，比官府更管用。”苏寒的语气依旧平淡，“走吧，去酒楼坐坐，听听这‘天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两人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
酒楼里生意火爆，座无虚席。但和外面的街道一样，这里同样安静得有些诡异。
食客们都低着头，小声地交谈，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一些。
苏寒和阿牛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们寻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几样小菜。
“客官，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天机玉露’，乃是天机阁总部特供的美酒，有静心凝神，辅助修炼的奇效，您二位要不要尝尝？”店小二热情地推销道。
苏行不置可否，阿牛却好奇地问：“小二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这个天机阁，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感觉这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听到“天机阁”三个字，那店小二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无比崇敬与狂热的神色。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天机阁，那可是咱们九州现在的救世主啊！”
“救世主？”阿牛一愣。
“可不是嘛！”店小二说起这个，顿时来了兴致，“您是不知道，就在几个月前，咱们云安城还是盗匪横行，乌烟瘴气。城里的几个大家族为了争地盘，天天打打杀杀，搞得我们这些老百姓苦不堪言！”
“官府呢？官府不管吗？”
“管？他们怎么管？那些大家族，哪个背后没有武林高手撑腰？官府的人来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店小二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直到……天机阁的出现！”他的眼中，再次放出了光芒。
“天机阁的巡察使大人，从天而降！他们手持探天镜，任何罪恶在他们面前都无所遁形！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恶霸、盗匪，全都被他们抓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家族，也被勒令停手，敢不听的，一夜之间，满门上下，全都被废了武功，扔出了城外！”
“从那天起，我们云安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恶性事件！我们这些老百姓，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您说，天机阁，是不是我们的救世主？”
阿牛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听你这么说……这个天机阁，好像……还挺好的？”
“何止是好啊！”旁边一桌的食客也插嘴道，同样是一脸的崇拜。
“天机阁不仅为我们带来了秩序，还带来了希望！他们建立了‘天机武堂’，无论出身贵贱，只要有天赋，都可以免费去学习上乘武功！我儿子现在就在武堂里，才三个月，就已经打通了两条经脉了！”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而且天机阁还发布了‘天机榜’！什么‘潜龙榜’、‘雏凤榜’、‘宗师榜’，将天下高手尽数收录其中！据说只要能登上榜单，就能获得天机阁的丰厚奖励，甚至得到天机阁主人的亲自指点！”
“我听说，前段时间，南方的‘霹雳堂’堂主，就是因为登上了宗师榜第三十七位，获得了一枚天机阁赐下的‘破境丹’，当场就突破了困扰他十年的瓶颈！”
“还有东海的‘怒涛帮’，因为帮主在天机榜上排名靠前，整个帮派都得到了天机阁的庇护，如今已经成了东海第一大帮！”
一时间，整个酒楼里，都充满了对天机阁的赞美与向往之声。
在他们口中，天机阁，就是一个公平、公正、无所不能、为天下带来秩序与希望的至高存在。
阿牛听得是热血沸腾，忍不住对苏寒道：“先生，看来我们是误会这个天机阁了。他们做的事情，不正是您所说的‘守护秩序’吗？跟镇魔关的萧大元帅好像也差不多。”
苏寒闻言，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幽深，仿佛看穿了这繁华表象下的暗流。
“萧北望的秩序，是守护。是为身后万家灯火，竖起一面不倒的盾。”
“而这个天机阁的‘秩序’……”
苏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是掌控。”
“是为了一己私欲，给天下苍生，套上一个无形的枷锁。”
“他们，不是守护者。”
“他们是……窃贼。”
阿牛听不懂先生话中的深意。
在他朴素的观念里，惩恶扬善，维持秩序，就是好事。
苏寒也没有再过多解释。
有些东西，只有亲眼看到，才会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一路向南，穿过了数个州府。
所见所闻，皆与云安城大同小异。
天机阁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笼罩了九州大地近半的疆域。
他们以“秩序”为名，在各大城池设立分舵，制定严苛的法规，掌控着城池的方方面面。
他们以“公平”为饵，广开武堂，发布榜单，吸引着无数渴望出人头地的武者，为他们卖命。
他们的声望，在普通百姓和底层武者之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在很多地方，人们“只知有天机，而不知有朝廷”。
这股势力的崛起速度，实在是太过迅猛，太过匪夷所思。
短短数月之间，便有了与传承千年的各大宗门，乃至大秦王朝分庭抗礼之势。
“先生，这个天机阁，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厉害？”阿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再厉害的楼阁，也需要根基。”苏寒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南方，那个他曾经亲手开辟的地方。
“他们，只是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窃取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罢了。”
“我们快到了。”
……
三日后。
万剑山庄，终于遥遥在望。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阿牛惊得张大了嘴巴。
记忆中，那座因祖师离去而荒废了万年的山庄，应该是古朴而沧桑的。
可眼前的万剑山庄，却是一片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原本通往山庄的青石古道，被扩建成了能容纳八辆马车并行的白玉大道。
大道两旁，每隔十丈，便矗立着一尊威武不凡的异兽石雕。
山门更是被重新修葺，变得宏伟壮观，高达十数丈。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紫金牌匾，上面用无比张扬的笔法，写着四个大字——
“天机总舵”！
在牌匾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原万剑山庄旧址。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暴发户，占据了先贤的故居，然后用最庸俗的方式，将其改造成了自己的炫耀之所。
此刻，白玉大道之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武者，都带着一脸朝圣般的表情，向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山门走去。
因为今日，乃是天机阁每月一次，开山收徒之日。
也是新一期“天机榜”发布的日子。
“这……这里就是万剑山庄？”阿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他们怎么敢把您的园子，改成这个样子！”
在他心中，万剑山庄是何等神圣的地方！
那是万千神剑的起源之地，是先生的家！
可如今，却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鸠占鹊巢，弄得如此乌烟瘴气，充满了铜臭与俗气！
阿牛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苏寒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天机总舵”的牌匾，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像是看着一群在自家花园里，肆意践踏花草的顽童。
“走吧，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