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疫骨鸣幽泉,墨针定玄阴(1/2)
疫骨鸣幽泉,墨针定玄阴
一、腐草为萤
忘忧谷的瘴气漫过第七座牌坊时,灵枢的安神针突然在鞘中震颤。针尾的墨甲齿轮转得急促,齿牙摩擦声里混着极细的“咯吱”响,将"子丑寅卯"四刻的流注时辰碾成细碎的铜屑,落在青石板上化作七星形状。他按住腰间针囊的刹那,指腹触到针尾的“卍”字凹槽,那里正渗出冰凉的湿气,与牌坊后传来的孩童嬉笑形成诡异的温差——那笑声裹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个音节都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骨膜,偏又与《楚辞?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的哀调诡异地重合,让听者心口发闷,仿佛有团湿棉絮堵在喉头。
“这是'腐草疫'的征兆。”素问掀开斗笠,面纱上绣的道家"避瘟符"正渗出淡红,丝线在烛光下泛着油光,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肘后备急方》说'疫气入体,先腐草木,后蚀人骨',你看牌坊柱上的青苔,已从翠绿转为死灰,根须里嵌着的不是泥土,是人的指甲。”她用银簪挑起一缕瘴气,簪尖的墨家机关立刻弹出微型罗盘,巴掌大的铜盘上,“瘟”“疫”“疠”三字用朱砂描过,边缘因常年触摸而发亮,指针在三字间疯狂转动,铜轴摩擦声尖锐刺耳,最终“咔嗒”一生卡在盘心的“墨”字上——那是用朱砂新填的字迹,边缘还泛着湿痕,与云心姑医案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两人穿过牌坊时,腐臭突然凝成实质,粘在皮肤上像层融化的猪油。道旁的桃树开满血色花朵,花瓣边缘卷曲如临终者的指节,飘落的轨迹是《伤寒论》"六经传变"的路线图: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每片花瓣的脉络里都游动着细小的蛆虫,虫身的纹路是墨家"矩尺"刻度,精确到分厘。灵枢突然按住素问的肩,她脚下的青石板正渗出黑汁,漫过脚踝时化作无数细针,针尾的"酸枣仁"标记与神心阁的安神针如出一辙,针尖刺破皮肤的微痛里,竟带着陈年酸枣的酸腐味。
“小心墨家'腐骨针'。”他屈指弹响针囊,七枚银针按北斗方位射出,在空中组成道架"七星幡",幡影落地处,黑汁突然沸腾,蒸发出的雾气里浮现出个模糊人影:戴斗笠,持铜矩,腰间悬着与云心姑同款的五志佩,只是色泽纯黑如墨,佩上的纹路被瘴气侵蚀得模糊不清。那人影用矩尺在雾气中画出"疫"字,笔画间的瘴气突然涌向两人,却在触及灵枢衣襟时被弹开——他脑袋里的"终童针"仿制品正发烫,针身的云纹与矩尺刻度形成奇妙的对峙,云纹的弧度每增减一分,矩尺的刻度就相应伸缩,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二、铜人泣血
疫区中心的祠堂已被瘴气吞噬大半,檐角的铜铃挂着七具干瘪的尸体,尸身的关节处都嵌着墨家齿轮,齿牙间卡着干枯的筋腱,每阵风吹过,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都混着《丧乱帖》的词句,仿佛死者仍在无意识地吟诵。灵枢推开祠堂大门时,门轴发出的呻吟像垂死的野兽,正对着神龛的不是牌位,是尊半腐的铜人——墨家"针灸铜人"的残躯,左肩已锈成蜂窝状,脏腑位置的凹槽里塞满了带血的草药,其中"板蓝根"的根茎竟长成了人手形状,五指蜷缩着指向供桌下的暗格,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暗红的布料残片,与云心姑常穿的青布衫质地相同。
铜人突然睁开眼,眼眶里的瘴气凝成两个字:"救我"。字迹边缘不断有细小的瘴气颗粒剥落,像随时会溃散。灵枢发现铜人胸口的"膻中穴"有新凿的痕迹,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铜屑,里面嵌着半张羊皮卷,墨迹是用鲜血混合朱砂写成,血珠在羊皮上凝成细小的颗粒,摸上去硌手:"玄冥医盟用墨家'疫气机'改了铜人脏腑,每时辰喷一次腐骨瘴,解药在'子门'第三砖下,需'终童针'启之。"落款是个模糊的"云"字,笔画里藏着道家"云篆"的起笔,与云心姑医案上的签名笔法如出一辙。
"子门?"素问摸着铜人小腹的位置,那里的齿轮正在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有虫子在里面爬。"《黄帝内经》说'子门者,肾藏精之门户',可这铜人是墨家按'男子奇恒之府'造的,怎会有女子的'子门'?"她话音未落,铜人突然剧烈震颤,脏腑凹槽里的草药纷纷爆裂,溅出的汁液在地上画出神心阁的地图,西跨院的位置被圈出个血点,与那位沉默老妇人的卧房完全对应,血点边缘还晕开七道细微的纹路,像极了七根针的针尾印记。
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弹开,里面躺着尊巴掌大的铜人,四肢关节都能活动,心口刻着"非攻"二字,字体被摩挲得发亮。灵枢刚拿起铜人,它的眼睛突然流出黑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汇成条微型河流,河上漂浮着七片荷叶,叶心分别写着"喜怒忧思悲恐惊",字迹用金粉写成,在烛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其中"思"字的荷叶突然翻转,背面是墨家"机关城"的俯视图,城西的"医械库"正冒着黑烟,烟的形状是个扭曲的"墨"字。
"这是墨家'传讯铜人'。"素问用银簪拨动铜人手臂,齿轮转动的声音里藏着摩斯密码,破译后是《道德经》的句子:"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最后三个字的频率不对,"她突然按住铜人眉心,指腹能感觉到铜人内部细微的震动,"这是在模仿人的脉搏,每分钟七十二次,是《脉经》'凭人脉'的标准,可仔细听——"铜人胸腔里传来极轻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墨家"求救信号"的节奏,与她小时候在墨家学堂学到的信号完全一致。
三、疫书泄密
深夜的城隍庙突然亮起鬼火,七盏磷火按北斗排列,绿光中带着点诡异的粉红,照亮供桌上摊开的《瘟疫论》。书页上的墨迹正在游走,"戾气"二字的笔画里爬出无数细蚁,蚁群组成的图案是墨家"输气管道"的走向图,管道终点指向城隍庙后的枯井。灵枢翻动书页时,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虫子在里面蠕动,发现某页的空白处有行针孔刺出的小字,针孔大小均匀,深浅一致,显然是高手所为:"玄冥用墨家'疫气机',改《千金方》'解毒汤'为腐骨散,藏于井中。"字迹的力度变化与云心姑扎针时的手法完全一致,重按处针孔几乎穿透纸背,轻提处则只是浅浅的印记。
素问突然捂住口鼻,井中传来的不是水声,是纺车转动的声音,"吱呀"声里带着种说不出的黏腻感,像纺线时混进了油脂。她往井里投下盏墨酒"探明灯",灯影里浮现出惊人景象:井底竖着架巨大的纺车,锭子上缠绕的不是丝线,是人的经络,淡红色的线条在灯光下微微发亮,纺车的齿轮上刻着"玄冥"二字,每个齿牙间都嵌着片干枯的人皮,皮上的针孔组成道甲"九宫八卦",与神心阁密室里的壁画布局相同。当灯影照到纺车底座时,两人同时僵住——那里刻着神心阁的"护心阵"图,只是阵眼位置被改成了"织梦窟",改动的痕迹还很新,刻痕里的木屑尚未清理干净。
"这是墨家'经络纺车'。"灵枢的安神针突然飞出,钉在井壁的某块砖上,砖缝里渗出的黑汁立刻缩回,像受惊的蛇。"《墨子?备城门》记载,这种机关原是用来演示经络走向,被玄冥医盟改造成散播疫气的凶器。你看锭子转动的速度,正好对应'营气'运行的速度——一昼夜五十周,与《灵枢?营气》记载分毫不差。"他突然拽动井绳,绳子发出"咯吱"的呻吟,纺车转动的声音里混进另一种节奏,像是有人在用摩斯密码敲击井壁,三短一长,是"救"字的信号,与祠堂铜人发出的信号频率完全相同。
城隍庙的神像突然流泪,泪水在供桌上汇成"疫"字,笔画里的蚁群突然集体转向,朝着神像底座爬去,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素问移开神像时,底座下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墨家《疫气机解》,封面的蓝布已有些褪色,边角磨损严重,显然被人经常翻阅。扉页上有行朱砂批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笔迹的起承转合与云心姑的医案完全相同,只是"冲气"二字被圈出,旁边画着枚针的简笔画,针尾的形状与终童针一模一样。
册子记载的"疫气机"构造让灵枢脊背发凉:以墨家"铜人脏腑"为核,道家"五石散"为引,将《本草经》"无毒"草药改造成剧毒,通过"经络纺车"散播。其中某页贴着片干枯的合欢花瓣,花瓣背面的墨迹写着:"第七人藏于医械库,持终童针者方能识之。"墨迹未干处,有个极小的指印,指纹与那位沉默老妇人的完全吻合,指印边缘还有点淡淡的药味,是"远志"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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