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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偏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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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见皇帝的神色,只能在他的沉默中点点头,觉得庞仪说得颇有道理。正想听听天子如何回答,便听见他道——

“那又如何?”皇帝声音仍旧淡定,甚至没有大的起伏,只有眼神冷冽依旧,“朕知道,朕可以被她骗一辈子。”

太极宫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想,他就能听到任何事。庞仪说的那些她能查出来,那皇帝难道真的不会知道吗?

骗意味着用心,萧沁瓷的目光和思绪都只会围绕着他打转。他只怕日后萧沁瓷连骗一骗也不肯了。

“那陛下还真是……”庞仪冷笑,“痴情啊。”

她最后的盘算也落了空。可没关系,如今皇帝情浓时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那日后呢?日后总有爱驰一日,今日她所言就是来日萧沁瓷的催命符。

皇帝头一次认真看过这个在御前素来行事谨慎的女官,庞仪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甘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看过萧沁瓷在吴王和楚王之间周旋,心中生起的那种情绪就叫嫉妒。

而那个时候他对萧沁瓷而言,只是不相干的人,所以她连目光都不会投注半分。

他希望萧沁瓷对他用心,无所谓手段。

皇帝没有自负到认为庞仪喜欢他,是出于嫉妒而对萧沁瓷下手,虽然她话里话外隐约透露出来的是这个意思,她在误导皇帝的判断,让她的谋害往嫉妒的方向靠拢,虽然她确实是有妒恨,但那和情爱没有关系。

“你知道当初御前遴选女官,朕为什么挑了你吗?”皇帝问。

庞仪忽然紧张。御前女官是何等殊荣,从六局之中层层选拔,需得家世清白、相貌端正、品德优良,御前四位女官,唯有她是出身掖庭。

她曾经以为那是她的幸运。后来庞仪见着萧沁瓷,见到天子隐晦而专注的目光,也只以为是巧合。

但现在皇帝亲口告诉她,不是。

皇帝不疾不徐道:“因为你姓庞。”

因为她姓庞,同萧氏曾是姻亲。

“你知道……”庞仪喃喃说。

“朕当然知道。”皇帝冷冷道,“朕还知道,你不止是恨萧沁瓷,你恨的是整个萧氏。”

“我凭什么不恨?”庞仪猛地擡头,厉声道。

她为什么不能恨?庞家落到今日境地,皆是受了牵连。

庞仪想起萧沁瓷那张清冷美艳的脸,每一次、每一次看到她都会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萧徵音,庞仪的嫂嫂。

她们其实长得并不相似,萧沁瓷身上没有旧人的影子,她同萧徵音就像是一冷一热两个极端。

萧徵音是极温柔的一个人,永远含笑如春波,同她的兄长刚成亲时人人都夸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惊变发生在她及笄的那一年。庞仪那时尚且天真懵懂,不知家中为何骤变,嫂嫂回了英国公府,兄长却整日泡在酒水里,家里也愁云惨雾,再没有从前的和乐。

不多时就惊闻萧徵音竟然在家中自缢,而萧家人匆匆将人安葬,甚至都没有知会他们。两家人就此断了往来。

再然后就是相继被抄家灭族,庞仪没入宫禁。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当年一场无妄之灾起源于平宗对臣妻的强夺,萧徵音不堪受辱,被逼自尽。

昔年往事已成宫廷秘闻,但对皇帝来说并不难查。

“你不恨让你家破人亡的平宗皇帝,却恨一同遭逢大难的萧家人,没有这种道理。”皇帝已经厌烦了,他将庞仪的心理说得透彻,“况且,你看萧家人同你一样遭难的时候不恨,发现她们过得好了又觉得不公,这是你自己的错。”

这世间多少的愤恨最初也不过源于不平二字。

庞仪不甘:“陛下因为我同萧沁瓷是姻亲而将我放出掖庭,难道没有因为萧瑜是她的姐姐而赦免她的罪过?陛下早在登基之初就派人去北地寻访萧氏人,又暗中嘱咐幽州刺史宽待萧瑜,此举同色令智昏的平宗皇帝又有什么分别?”

“那又怎么样?”皇帝不动声色地说,“你不也是因为朕对阿瓷的偏爱才得以离开掖庭吗?朕对你这个姻亲尚且如此,遑论是她的亲姐姐。人本来就有亲疏远近之分,每朝天子都会加封皇后的母族,朕不过是提前做了应该做的事,即便是要骂朕色令智昏也轮不到你。”

……

萧沁瓷没有再听下去,她扯了扯萧瑜的衣袖,示意她同自己一起离开。

她们走的时候也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待走出一段路,萧瑜忽然说:“刺史大人这两年确实对我照拂颇多,我从前以为那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

“哦。”萧沁瓷淡淡说,转头看她,“阿姐想说什么?”

萧瑜忽然觉得萧沁瓷方才应的那一声竟同皇帝的语气无比相似,都是那种冷淡而满不在乎的语调。

“我是想说,他如今情浓时爱你,日后未必。”

良久,萧沁瓷嗤笑一声,道:“听了方才庞仪说的那些话,阿姐以为我在乎这个吗?天子的真心只是通往权势的踏脚石,得到了就不重要了,”她轻哼一声,“他如今爱我就行了。”

萧沁瓷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况且日后……我也会让他一直爱我。”直到她不再需要的时候。

……

萧沁瓷回了千秋殿,她身上余毒未清,人还有些疲惫,沾了榻竟然就先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安稳,梦里什么也没有,再醒来时日已西斜,皇帝坐在榻边,似乎正想叫醒她,见她睁眼便是一愣。

“你醒了。”

萧沁瓷眼见他端着药,鼻间闻到苦味,眉头就是一皱。

“怎么又要喝药了。”她小声抱怨了一句。

皇帝端着药碗晃了晃,药已经被吹凉了:“你是想自己喝还是朕喂你?”

萧沁瓷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将勺子拿出来,屏着气一饮而尽。

眉心已经蹙成了一团。她怕苦。萧沁瓷近来喝药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一碗药要喝上大半个时辰,或者是偷偷寻个机会倒掉,在皇帝的监督下喝药成了一项不得不忍受的酷刑,当然是要越早受完越好。

“苦吗?”皇帝问她。

萧沁瓷点点头,不满他的明知故问:“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他盯着萧沁瓷,若有所思。

萧沁瓷舌尖残着苦意,一路苦进心里,让她难受。她推开皇帝,没看到往常喝完药就有的糖,眉头皱得更紧。

她不悦道:“糖呢?”

“没有。”

没有?萧沁瓷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另一个人倾身下来的唇舌堵住。

确实很苦。苦味带着舌头都变得发麻,品不出其他的味道,但触感反而因此更敏锐。

唇是软的,舌是滑的,勾缠在一起后那点苦涩都被卷走了,渐渐地竟然咂摸出一点甜。

力道很轻,皇帝给出的甜头让他轻易地便寻到机会探进去,将这个吻在纠缠间变得更深。

水晶帘忽然一阵晃动,劈里啪啦的碎响摔落一地,继而是重重的一声咳嗽。

是萧瑜。

萧沁瓷猛地推开身前的人,双颊绯色层层浸染,是未散尽的夕照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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