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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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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角

田嬷嬷走了之后,很久都再没有人回来过。

庄令涵一人坐在与其他宫女共宿的屋内,眼看夕阳一寸一寸落山,黑夜一寸一寸降临,心却莫名其妙地开始慌了起来。

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她是该安安分分地就地留在齐宫做宫女,还是想个办法再逃走,回到她本来该去的地方?

陈定霁来找她的时候,再一次提到了夏谦。他说他还活着,这威胁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当初她决定和磐引随着扶灵一道回邺城时,便已经下定决心,抛下夏谦,那时她的心是痛的,可也知道这决定是夏谦替她做的——如今,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又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却犹豫了。

她不能抛弃夏谦两次,尤其是他还是因她而身陷囹圄的。

这样想着,掌心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这两日跟着陈定霁在马上颠簸,别说换药,就连基本的休息都没有,原本愈合良好的伤口,在这样的反复折腾下,竟又开始溃烂发炎起来。

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夏夫人,身边也无婢女伺候,反而要伺候别人,若是双手带伤,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刚想到这里,便见到田嬷嬷带了另一名打扮颇为贵气的妇人进了来,庄令涵见状连忙起身行礼,只听那田嬷嬷道:“这是蒋嬷嬷,来给令涵你量做衣裳尺寸的。今日实在太晚了,明日他们赶工,后日你就能穿上新衣裳了。”

说着,蒋嬷嬷已经走上前来,掏出卷尺,熟练地为她量体裁衣。

上一次自己做衣裳,似乎是匆匆决定要嫁给夏谦的时候,母亲廖氏亲手为她缝制了嫁衣上的鸳鸯戏水,虽然仓促,可一针一线无一不是包含深情。

如今,不过短短三四个月,她的境况却已然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邺城家中的父母和弟妹都还盼着她和夏谦风光回去,又怎么会想到,他们不但已经被迫终止了夫妻关系,还一个前后失据受制于人、一个沦为了随时可能丧命的阶下囚?

想到家人,庄令涵的眼眶不由得湿了,她勉强抽了抽,才擡首在蒋嬷嬷将身后宫女所捧衣物递给她时,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身衣服虽然应该也不太合你身,但至少比你现在所着这身要好。”蒋嬷嬷也回了她一个笑容,“田嬷嬷贵人事忙,宫女这边的许多具体事务,都由我来负责。令涵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不必拘束。”

“我,我确有一事。”庄令涵抿了抿唇,伸出了双手,摊开掌心,露出其中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我的手和我的脸是同时被烧伤的,脸上的伤口愈合快,但这手……这次出门实在紧急,忘了带医治的药膏。我既然做了宫女,免不了这许多的动手的活计,手心的伤久久不好的话,我怕耽误了工夫。不知嬷嬷能否准我明日出府去采买,不需要一个时辰,很快便能回来!”

“宫中出行,向来是所载甚丰,一般的烧伤烫伤药膏自然是齐备,不需要令涵你单独出去买。”田嬷嬷却抢先将她的提问否了,“待会儿我着人去太医那里拿一点便好了,我看你这伤口也是着实不轻,免得耽误了时辰。”

本来想好的借口就这样失效,庄令涵有些失望,可田嬷嬷句句在理,她又如何能反驳?

待众宫女将晚饭吃罢,另一名看着不过十五岁的宫女,缓步走到她身前,将一个小瓷罐递到了她的手中,“这是田嬷嬷让我给你的,说是能治你手心的烫伤。”

这宫女穿着和她一样的棉纱裙子,双丫髻上坠了两支银质的小簪,麦色的鹅蛋脸上挂着两个圆圆的梨涡,只一开口,便能瞧见。

她小心接过,连连道谢,“我叫庄令涵,可问姑娘芳名?”

那宫女又掏出了一卷纱布,放在了小瓷罐上,随口一道,“叫我町儿便好,你的床榻挨着我的,照顾你本来也是应当,不必言谢。”

等町儿走远,庄令涵才将那瓷罐打开,甫一闻气味,便知道没那么简单。

处理烫伤烧伤的药多用油润之物,能缓解伤口疼痛、帮助破皮之处加速愈合,可这瓷罐中黑色的成药,却含了能使皮肤干燥、瘙痒的盐类和磺胺类成分,明显并不是医治烧伤烫伤的药膏。

是齐宫太医们已经昏懦至此,连最基本的配方药都能出如此大的纰漏,还是有人从中作梗,并不想让她的手伤痊愈,以为她不通医理,想用这张冠李戴的药膏来妄图蒙混过关?

按照常理推断,多半是后者,而且始作俑者会是田嬷嬷——也许田嬷嬷的情报里,并没有她当初雨夜赴铭柔阁为萧毅诊病这一出,否则,她一定会换一个法子来折磨她。

她突然开始庆幸下午来的时候,阴差阳错地并没有与齐宫那几位太医打照面了。

庄令涵知道自己的谎话错漏百出,也知道田嬷嬷必然会识破她的真实身份,但既然双方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戳破,她便不好借此发作,给自己招来更多的祸患。

已经决定了要暂时留下来,就势必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她翻出被自己换下来的那身小厮的衣服,将那药膏舀了一点出来,胡乱地涂在又脏又皱的衣身上,再卷成一卷,假装已经涂过药膏了,用着之前的方式把双手的伤口拿纱布包起来。

众宫女洗漱时,她又故意露着手上的纱布,町儿见她不方便沾水,便又帮了她。

“町儿,我日后可是要与你做同样的活计?”庄令涵小心问道。

“明日太后娘娘要和宋国公一道去延州大营中检阅,只会带几名最贴身的宫女,咱们也许可以偷个懒。你初来乍到,田嬷嬷是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到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蒋嬷嬷那里应该会有一些绣品的活,或许明日会来找你。”

“绣品?”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次太后娘娘与宋国公出来不是巡幸边防么,为何需要宫女们赶制绣品?”

“太后娘娘爱洁,她的卧具每过两日便要换新的,而且她非常看重精致的绣工,一定要用最好。毕竟,太后娘娘乃一国之母,这是她应该享用的。”町儿小声回答,“在宫中的时候,绣房中供有数十名绣娘,日夜赶制,自然是轮不到我们这些针法粗笨的,可出门在外,带上太多人毕竟不便,于是太后娘娘只能纡尊降贵,勉强用一用我们的手艺了。”

待与町儿一道回了卧房,独自躺在了炕上,庄令涵还是有些烦闷。

不说她手上现在烫伤未愈,就是她未受伤的时候,她最不拿手的,便是这针黹女红了。从前在庄家、在夏家,都有巧手的磐引替她做了那些活计,如今她身边没人,若是在这事上落了口实,又该如何自保?

还有手上的伤,若无对症下药,境况也必然会越来越糟。虽然町儿待她貌似不错,但在这齐宫深处,她不敢贸然相信任何人,将那田嬷嬷所给的药膏之事说与旁人。

眼下,她也只能相信一个人了,可又该如何才能见到他呢?

出乎庄令涵的意料,第二日的清晨,她刚刚跟着别的宫女们起床、洗漱完毕,便听到了崔孝冲来看她的消息。

一室的宫女们,绝大部分并不知晓她的来历,只听说她是由田嬷嬷带回来的。而崔孝冲是陈定霁的心腹,长安城内几乎无人不知,他大清早便来找她,这一下,所有人看她的眼神,有惊讶,有艳羡,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复杂。

大约是因为她脸上的伤口太过瞩目,即使顶着这样一个骇人的伤口,她依然能得到堂堂崔将军的青睐吧。

可她并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

上一世,在萧毅的选妃典礼上,她使劲了浑身解数,打扮得无比光鲜亮丽,最终不出所料地在一众邺城贵女中脱颖而出。那时,众女皆跪于周宫城门前,听完了首领太监宣读册封太子妃的旨意,她袅袅娜娜地起身,穿过前面一排又一排的衣香鬓影,走向皇帝皇后和太子,接下了这旨意。

现在想来,当时那些悄悄擡起头来打量她的落选女子,和今日这些看她出门的宫女们,都有着同样的眼神吧?

只是她那时只顾着兴奋骄傲,却从未想过,这份从天而降的“荣誉”,本就是依附于男人的,是男人所赐予的所谓的尊贵,并不是属于她本人——离了太子的“太子妃”,又哪里有属于自己的、哪怕一点的掌握大局的机会呢?

就如同现在,那些对她刮目相看、对她啧啧艳羡的宫女,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表哥”是堂堂宰辅的心腹,并不是因为她是庄令涵,不因为她本人有不输于男子、甚至优于绝大部分男子的医术和书道,而仅仅因为她背后的男人,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所以,也难怪陈定霁会有那样的想法,他和她们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如何不是一种悲哀?

等到出了小院,庄令涵才见到了一身戎装的崔孝冲,眼见四下无人,还是稍稍上前,低低叫了声“崔将军”。

“夫人可还好?”崔孝冲也并不愿意真与她用表兄妹相称。

昨日安顿好了庄氏,崔孝冲便在太守府门口,一直等到君侯出来,一并回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延州太守的别院居住。

君侯面色不睦,听与君侯一同去面见太后的亲随说,他与太后似乎为了那斛律氏杀手之事有了一些争执,到了最末,斛律太后还宣了旨,要将那原本就打算许配给君侯的斛律小姐,快马加鞭先从银州接到身边来。

崔孝冲听罢,心中自是一紧:君侯这才与庄氏闹得并不愉快,若是真把斛律小姐接来,再加上太后娘娘这个用意不明的女子,三个女人一台戏,君侯得多费多少神?

君侯没有过问任何关于庄氏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将庄氏放置在田嬷嬷那里完全不顾了,万一哪天君侯想起来问他,他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思前想后,趁着太后和君侯的车驾尚未出发去往延州大营检阅,崔孝冲便赶了过来问候,自己作为“表兄”,表示一下关切,也并不是多么出格的事情。

“无论是田嬷嬷、蒋嬷嬷,还是那些宫女们,都对妾很好,将军的悉心安排,妾感激不尽。”庄氏略微施礼,“只是……”

“只是什么?”崔孝冲心中又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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