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2/2)
陈定霁的吻落在了她的手指上,“你只要安心做我的女人,其余旁的,不用再多考虑。”
说完,便将她打横抱起来,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俯身捉住她颤动的樱唇,不顾火上煮着的锅快要糊了,将她再次带进了木屋内。
斛律云绰从小长在草原,鲜卑人生性豪放热烈,并没有多少汉人口中所谓男女大防的禁忌,但与一个陌生男子距离如此之近,她还是第一次。
感受到他手指的热络,她情不自禁地低头看去,似是发现了她的不安,林知也自觉失态,便松了手,轻咳一声:“敢问斛律姑娘,那庄氏,现在如何了?”
斛律云绰用手背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小脸,又稍稍朝后退了一点,才道:“庄氏因为自己的身份暴露,差点被其他那些坏人抓了,不过好在她和我一样跑了出来。我……也是为了寻她,才出来的。”
“她独自跑了?”林知眉头深锁,嘴唇紧闭,像是又陷入了沉思。
见他这样,斛律云绰不由得出言安慰:“不过她一走,宋……陈公便追了她出去,料想,陈公喜欢庄氏,应该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吧?”
这下,林知的眉头皱得却更紧了,“陈公,陈公又是谁?”
“大齐的中书令,宋……宋国公,”斛律云绰努力地分辨着陈定霁的那几个拗口的称谓,“他的大名应该是叫陈定霁,但是大家都称他为‘君侯’,实在是太乱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嗯,”庄令鸿点了点头,齐相陈定霁年少有为,鼎鼎大名,他当然对他如雷贯耳,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和姐姐令涵扯上关系,“堂堂大齐中书令,我等小民,自然是知晓的。照你这么说,那庄氏似乎与宋国公,关系也非比寻常了?”
“不瞒你说,我姑母,也就是你们称的太后,就是想把我嫁给那宋国公。”斛律云绰低着嗓子,“那个宋国公眼里只有庄氏,庄氏却似乎碍于我的面子,并不想与宋国公纠缠……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许他们也能敞开心扉,到时候姑母见了他们,大概,不会再想着把我嫁给宋国公了吧……”
庄令鸿却根本没有把斛律云绰后面的话听进去,如今的他,满脑子都是疑惑:姐姐怎么了?为何会与齐相纠缠?姐夫呢,如今是生是死?他知不知道姐姐眼下的处境?
“林知,”见他眼神飘忽,斛律云绰忍不住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上臂,“你都没见过庄氏,又为何会对她的事情这么关心呢?”
听到女孩的疑问,庄令鸿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本来,我只是欣赏庄氏的医德和人品,如今听了姑娘讲来,我自然是可怜她身为女子却不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主……虽然并未亲眼见过她,可她在我心中,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奇女子。”
“令涵姐姐人见人爱,我也喜欢呢。”斛律云绰像是自己被夸奖了一番,自得地笑了,“这次你若帮我出城,他日有机会,你到长安去找我,我会还你一个人情,让你亲眼见见你倾慕许久的令涵姐姐。”
“你不是逃婚吗?”庄令鸿却适时抓住了要害,“你再回长安,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功夫?”
“唔……”斛律云绰咬了咬嘴唇,“等过了这段日子,也许那猴和令涵姐姐就成亲了呢?到时候,姑母就不会再逼着我嫁人了吧。”
听到“成亲”二字,庄令鸿更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姐姐,询问她这一趟长安之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未来又打算怎么办。
“那你想好了,要如何混出城了吗?”他捏了捏拳头,不自觉加快了语速,“既然你是太后的侄女,你不见了,各个城门一定会加紧戒严,你的穿着打扮如此显眼,想要混出去,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说话间,斛律云绰却已经摘下了耳环,递给了他:“这副耳环是你们汉人的款式,也不算多么珍贵,麻烦你拿去当了,再给我换一身普通的汉人男子衣服,到时候,我扮作你得了疫病死去的弟弟,你把我背出去,应该能蒙混过关。”
眼下延州城的疫病才刚刚得到控制,用这个理由,似乎很是合理。
但庄令鸿一面小心谨慎地出去办了,一面又忍不住细想这个鲜卑女孩的种种表现:
若说她愚笨,能想出这个方法出城,也得有点智慧;若说她聪明,一开始便将自己的真名告知,却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这样不谙世事的姑娘,若是真的让她一个人闯荡,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样的担忧,从开始乔装,一直到终于出了延州城,都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但斛律云绰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这些,等到二人离开城门又行了一刻钟,确定四下无人了,她才从他身上下来,兴奋地摘掉了头上罩着的、专属于汉人男子的幞头。
但只刚摘下来,就被林知顺手拿过去,又方方正正地给她戴了回去,嘴上又是一番教训:“出门在外,斛律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他离她很近,高大瘦削的肩膀却还是将她罩住,他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一字一句,稳如洪钟。
一想到他刚刚贴身背着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斛律云绰的双颊忽然开始发热,她抿了抿唇,迅速低下了头。
“怎么了?这才刚出来,就后悔了吗?”庄令鸿却不知面前的少女为他怦然跳动的心,只当她兴奋,不知前路凶险,“若是斛律姑娘后悔了,我这就再陪你回去,让你亮明自己的身份,好把你交到那城门守卫的手上。”
斛律云绰却迅速擡头,瞥了他一眼,转身跑了两步,才回头,高声对他道:“我还没开始玩呢,怎么就要回去了呢,我才不回去呢!林知,若是我们有缘的话,就在长安再见吧!”
这样,他就不会发现自己因为他而羞红的脸了吧?
也许,汉人男子不都像那猴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有林知这样,知情识趣又长得出色的。
他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偏偏要板着一张脸,故作深沉地拿出些她听不明白的教条来规劝她。她逗他了,他无论忍得多么辛苦,也要忍住自己不笑出来,就好像他在跟自己赌气,若是真的笑出来了,便是输了一般。
而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斛律云绰小巧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的庄令鸿,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些事:
今日,他果然听说了斛律太后全城搜查斛律云绰下落之事,也不知那齐相会将姐姐带回延州与斛律太后会和,还是直接回了长安?
无论如何,他若去往长安,应该能找到机会与姐姐相见,自己现在先动身,终归不会耽误。
但庄令鸿不知道的是,自己正在左思右想时,他心心念念的姐姐,正被齐相带着骑了马来,就在离他不远处,入了延州的城门。
陈定霁却没有再如愿以偿要到她,除了遗憾外,还略有些懊恼。
原本见庄令涵答应了他,他心中颇为欢喜,想着趁热打铁,再行一番好事。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正当他要再除了她身上那早就被他揉皱的衣衫时,她却突然小脸微变,强硬地制了他的手,皱着眉头道:“君侯,妾,妾好像癸水来了,实在是,实在是不太方便……”
女人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太懂的,只看她很快便脸色惨白,抓了他的袖口,轻声细语地求他:“求求君侯,我们,我们能不能赶紧回去?”
眼看她神色不睦,应该不是装出来的,陈定霁便稍微收了东西,将她堪堪扶上了马,一路飞奔,很快便原路回了延州城。
延州太守府内,他先将她交给了昨晚那个替她仗义执言的宫女照顾,自己则叫来了崔孝冲,仔细询问自己走了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变故。
他临走时的吩咐,崔孝冲自然是不敢违背的。那个故意掉出休书的宫女,早就被他扣押,连带着延州太守公孙信,都被关在了一处。
只是总管太监彭楚颇为棘手,因为斛律太后的死保,崔孝冲便暂时没有动他。
“一个无根的东西,尽会出些阴损的主意坏事。”
陈定霁其实已经猜到了,那媚.药之事,除了斛律太后做主,背后肯定免不了彭楚的推波助澜。此人是个众人皆知的墙头草,留着他无用,不如杀鸡儆猴。
崔孝冲却无法听出他的意有所指,便试探地问了问:“君侯的意思是……”
“不管太后怎么拦着,一会儿先将他拿下。”陈定霁冷冷道,“我看这太守府上,似乎比昨日又少了一些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昨夜君侯走后,那斛律小姐先是将那封休书当众烧了,然后又追了君侯出去。太后娘娘担心斛律小姐的安危,于是命属下派了些人手找寻斛律小姐。”崔孝冲如实答道。
“快一日了,一直没找到?”陈定霁没有追究他找人一事,“延州城并不大,就算是翻转过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所以属下猜测,斛律小姐很可能已经出了城,至于去了哪里,就确实无法估计了。”崔孝冲顿了顿,“不过属下很是疑惑,斛律小姐神智清明,也不算是手无寸铁,为何太后娘娘会如此着急,非要将斛律小姐找回?”
想到自己被下的药,斛律太后或许是为保万无一失,也对斛律云绰动了手脚,但此事他却不好挑明:“斛律家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既然太后要你找人,用心便是。”
等到又处理了遗留的公事,陈定霁再想去看看庄令涵时,才被那名叫町儿的宫女告知,她已经服药歇下了。
“她究竟怎么了?”想到她惨白的脸色,他不自觉心里堵了堵。
“自古许多女子来了癸水,都会有不同的不适情况,令涵虽然自己身为医者,却也还是免不了会腹痛腰酸。”町儿耐心解释,“君侯放心,不出三四日,令涵自然会好起来的。”
陈定霁点了点头,“明日出发返回长安,如果她醒了,告诉她,我会直接将她带回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