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⑦：山顶（1/2）

番外⑦：山顶

山风呼啸，山川巍峨，而陈定霁当然听懂了她的暗示。

事实上，早在他与傅大哥等人顺利进山、合作猎到那头貍之后，他便动了带她来看日出的念头。

他记得在花朝那日与她一同登高望远，鸟瞰如绿色脊背一般起伏的山脉，伴着春日那迎春花的嫩黄色与桃花的嫩粉色，满眼都是万物复苏的气息。那时她问过他，是否也会如当日那般，带她游历大好的河山。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关中富饶，秦岭壮阔，我当年带兵南征，见过无数比这更美的景致。只是，我更在乎脚下的路。”

那时的他还以为她早已对他心悦诚服，以为她会永远乖乖顺顺地留在他的身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些煞风景的话。

如今，他与她经历了种种，终于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了，他曾经没有答应过她的事，他也想为她好好做到。

尽管在同傅大哥他们分别之前，他就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

担心他的安危，气恼他不打招呼便独自以身犯险。

他为了她的眼泪而无限欣喜，却也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

毕竟，在连绵的雪山上看见日出的壮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终身无法亲身经历的事情。

更何况，在见到这块大到足以容纳下他们两人的、平整的巨石时，他便开始不由自主地遐想起那些事来。

这块巨石，算是天赐良机。

陈定霁喉头滚动，将她置于他脑后的手轻轻拉开，目光落向远处，那里的山雪被日头照得五彩斑斓。

“枝枝，你再仔细看看，我们现在身处哪里。”

庄令涵自然也不由自主再看去。

高耸入云的绝顶，脚下便是万丈深渊，除了这块适时出现的巨石和与她紧贴的他，她没有旁的倚靠之处。

“怕不怕？”他轻抚她额间的发丝，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说到底她是怕的，她不是真正乘奔御风的仙人，不能无视从高空坠落的粉身碎骨。

但她若只看着他，便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此地……会不会太过显眼？”思绪跳跃，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犹疑。

“李家村与此峰不在同一个方向，”陈定霁轻咳一声，“但若是真的有人不辞辛苦上来，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你怕不怕？”庄令涵坐直了身体，想象起当日在邺城陈家、她自以为要与他分别的那晚。

巨石颇高，但他如常坐着，也能让双脚落地。

可是她不行，她没有他颀长的身躯，更没有他修长的双腿。

刚刚欣赏日出时她缩在他怀里，她已经双脚悬空；双脚悬空之后，便更有随时可能坠入深渊的恐怖感受。

“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惧怕什么？”他一面笑着，一面熟练地找寻那被他开垦了许久的深井。

“你……”说她不怕是假的，只是这种惧怕，有一大半来自于这以天为盖地为炉的天然耻感，他只需要轻抹复撚，便能随意掌握她的心跳与呼吸。巨石嶙峋，若是要她卧在上面，恐怕会刮破她专门从邺城的庄家带出来的这件上好的斗篷。

那是廖氏特意为她缝制的，去年冬季她都待在了长安没有机会穿着，今年出来，她还没有穿够。

而斗篷披在身上，不仅仅可以保下二人寒冬初晨的暖意，深浅掩映之下，总有许多不足为外人观也的秘辛。

庄令涵再一次单手捂住他的双眼，手指连着手掌，娇娇柔柔地在他裹了披风的立肩上稳稳扶好。

山风适时地狠狠吹拂，将她凝在喉咙中能沁出水来的闷声刮跑，吹进山野里，消失在密林深处。

而对于他来说，听不见，看不见，便只能感受相衔的那处。他昨日来时便想到了这样的时刻，只是不料她却要做主动的那一个，轻重缓急，都由她一人独掌。

斗篷落在两人的身上，挡住了他握住她月要肢的大掌，她松开蒙住他双眼的小手，低叹一声，忍不住问他：“你在找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要与我，与我这样？”

这样……是哪样？

陈定霁不语，只微微挺身，找到她的鼻尖，轻轻吻了一吻。天地万物都自有运转的规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至情至爱源于灵魂深处的悸动和碰撞，他爱她，自然也爱她的全部。

无论是任由他采撷的，还是处在他上位的。

无论是拧着脸咬唇的，还是捂着口轻叹的。

欲扬先抑，他先是惹了她生气，然后再带她来这里，找寻许多个最初，初升之日，初现之光，初心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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