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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守望莱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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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种教科书般的延迟作战,使得兵力远超美军的曼陀菲尔的第5装甲集团军主力,在圣维特城下,被死死地拖住了整整四天。直到12月21日,克拉克才在蒙哥马利元帅的命令下,率部突出重围。这四天宝贵的时间,对整个战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它打乱了德军的节奏,为盟军调动援军赢得了时间。

当曼陀菲尔的装甲部队,恼怒地绕过仍在激战的圣维特时,他们将下一个目标,对准了另一个关键的公路枢纽——巴斯托涅。

就在德军兵临城下之际,盟军最高司令部做出了一个关键的决定。他们将战略预备队中,最精锐的王牌部队——第101空降师“呼啸群鹰”,紧急用卡车车队,从后方一路狂奔,抢在德军合围之前,进驻了巴斯托涅,并与城中已有的部分装甲部队一同,构筑起环形防御阵地。

很快,在亨利希·冯·吕特维茨将军指挥下的德军优势兵力,就将巴斯托涅团团围住,切断了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当时,101空降师的师长马克斯维尔·泰勒少将,正在美国本土开会。部队的指挥权,历史性地落在了师属炮兵指挥官,安东尼·麦考利夫准将的肩上。他对这个关键十字路口的坚守,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德军前进的路线上,彻底堵死了德军第47装甲军的前进道路,扼住了德军的后勤咽喉,并严重打乱了其整个中路进攻的节奏。

圣维特和巴斯托涅的战斗证明,当指挥得当、士气高昂时,美军士兵完全有能力克服奇袭和数量上的劣势。这两场至关重要的防御战,并非源于某个宏大的战略规划,而是源于小股部队惊人的坚韧不拔,和像布鲁斯·克拉克这样的中层指挥官,在巨大压力下所展现出的、杰出的战术领导力。

德军的闪电战计划,完全依赖于速度和美军抵抗的迅速瓦解。而圣维特和巴斯托涅,就像是德军装甲洪流中的两块巨大而坚硬的顽石。德军指挥官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是绕过它们,但冒着补给线随时被切断的巨大风险;还是停下来,花费宝贵的时间和燃料,去拔除它们。

无论他们怎么选,都输了。在这里损失的每一分钟,都是盟军用来调集增援部队、等待天气最终放晴的宝贵时间。守军在战术上的巨大胜利,直接转化为了攻击者在战略上的彻底失败。

12月19日,在法国凡尔登,盟军最高指挥部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一些与会的高级将领面如死灰,看起来“就像已经被彻底击败的人”。

正是在这个士气最低落的关键时刻,盟军最高统帅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展现了他作为一名联盟统帅,而非仅仅是军事将领的、非凡的领导力。而那位永远充满争议的乔治·巴顿将军,则做出了他军事生涯中,最着名、也最大胆的一个承诺。

会议在布拉德利设于凡尔登的总部一间冰冷、毫无暖气的房间里召开。艾森豪威尔、布拉德利、巴顿以及他们的各自的参谋人员悉数到场。艾森豪威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悲观和恐慌情绪,他用一句强有力的话语,开启了这场决定命运的会议:

“目前的局势,应被视为我们的一次机遇,而非一场灾难。在这张会议桌上,只应有愉快的面孔。”

他的一句话,就为整场会议定下了一个基调:反击,而不是撤退。

一向以戏剧性着称的巴顿将军,立刻心领神会地附和道:“见鬼,让我们拿出胆量来,让那些狗娘养的德国佬,一直打到巴黎去!然后我们就能真正地切断他们,把他们嚼个粉碎!”

但这并非仅仅是虚张声势的吹牛。得益于他那位神机妙算的情报主管奥斯卡·科克上校的提前预警,巴顿早已命令他的参谋部,秘密准备了三套应急方案,以备将他整个第3集团军的进攻方向,从向东,转为向北,随时准备猛击德军暴露的南翼。

因此,当艾森豪威尔转头询问巴顿,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调转他的集团军,向北方的巴斯托涅发起攻击时,巴顿的回答,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平静地承诺,他可以在48小时内,调动至少三个师,发起进攻。

艾森豪威尔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将一个庞大的集团军,在严冬的恶劣天气下,进行90度的大转向,在军事上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此刻,他急需采取果断的行动。他看着巴顿,简单地说:“去吧。”

会议一结束,巴顿便立即冲向电话,给他的参谋长打去电话,只下达了几个预定计划的代号。一场美国陆军史上,最令人印象深刻、也最伟大的战略机动,就此拉开序幕。

12月22日,在被重重围困的巴斯托涅,上演了二战史上最具标志性、也最富传奇色彩的一次对话。

当天上午11点30分,一支由四名德国士兵组成的队伍,打着两面白旗,小心翼翼地接近了美军的防线。他们带来了一份由德军第47装甲军指挥官冯·吕特维茨将军发出的、措辞正式而傲慢的最后通牒。通牒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很简单:要求被包围的美军,在两小时内“荣誉投降”,以避免整个城镇遭到“彻底的毁灭”。

这份通牒,被层层上报,最终送到了美军代理指挥官麦考利夫准将的指挥所。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麦考利夫,睡眼惺忪地接过通牒,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Aw,nuts.”(啊,扯淡。)

在读完德军那份自大的通牒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要我们投降?Aw,nuts!”

当他的参谋们,绞尽脑汁,试图草拟一份措辞同样正式、但立场强硬的回复时,他的作战处长,哈里·金纳德中校建议道:“将军,您最初说的那句话,就很难被超越了。”

麦考利夫问他指的是什么,金纳德提醒道:“长官,您说了‘nuts’。”

这个建议,立刻赢得了在场所有军官的热烈赞同。

于是,一份堪称世界军事史上最简短、也最酷的正式复函,就此诞生了。一名文书,将其工整地打印在一张纸的中央:

“致德军指挥官:

NUTS!

美军指挥官”

这份复函,由巴德·哈珀上校亲手交给了仍在雪地里等待的德军使者。那名德国军官显然对这个俚语词汇感到深深的困惑,不解地询问其确切含义。哈珀上校给出了一个流传后世的经典解释:“用通俗的英语讲?它的意思就是‘滚你的蛋’。”

这个“NUTS!”的故事,像野火一样,迅速传遍了被围困的、饥寒交迫的守军,极大地鼓舞了所有士兵的士气,成为了他们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麦考利夫随后,还发布了一份充满挑衅意味的圣诞致辞,进一步坚定了守军“战斗到底”的决心。

盟军的反应,由艾森豪威尔的战略决心、巴顿的战役转向和麦考利夫的战术蔑视共同体现,标志着一个关键的心理转折点。德军的计划,完全依赖于盟军指挥系统在巨大压力下崩溃,从而导致恐慌和错误决策。然而,从最高统帅到前线师级指挥官,所展现出的这种惊人的坚韧不拔,是德军计划中无法计算的、最重要的无形因素。

巴顿将军的第3集团军,在严酷的寒冬中,进行90度的大转向,以解救被围困的巴斯托涅,这是一项艰巨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后勤挑战。这次行动,涉及调动整个集团军的庞大兵力,包括约600辆坦克和数千辆其他车辆,而他们所能利用的,只有几条结冰、泥泞且严重拥堵的乡间路网。

巴顿像一个疯子一样,无情地驱使着他的部队,日夜兼程地向北推进。由传奇坦克指挥官克雷顿·艾布拉姆斯中校指挥的一个坦克营,作为第4装甲师的先锋,像一把利剑,引领着冲向巴斯托涅的钢铁洪流。然而,他们的前进,受到了暴风雪、冰雨和几乎无法驱散的浓雾等恶劣天气的严重阻碍。

在一个广为流传的着名事件中,倍感挫败的巴顿,召见了他的首席随军牧师詹姆斯·奥尼尔上校,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他撰写一份祈求好天气的祷告词,并向全军二十五万官兵分发。那份祷文写道:“全能而又至仁的上帝……我们谦卑地恳求您,抑制这些过度的降雨……为我们的战斗,赐予好天气。”

奇迹般地,在祷告词分发后的第二天,天气真的开始放晴了。欣喜若狂的巴顿,当即授予了这位牧师一枚铜星勋章。

12月26日,圣诞节的第二天,第4装甲师的先头部队,终于突破了德军的包围圈,与巴斯托涅的守军胜利会师,正式解除了这场持续了近一周的、戏剧性的围困。

战局的真正转折点,出现在12月23日前后。持续了近一周的、那该死的恶劣天气,终于开始消散。天空,放晴了。

对于在地面上苦苦挣扎的德军而言,这片清澈的蓝天,是一场突如其来、具有决定性的灾难。

德军的整个计划,都赌在了坏天气上,他们天真地希望,以此来抵消盟军那压倒性的、近乎作弊的空中优势。当天空放晴时,其后果是立竿见影且毁灭性的。

德国士兵们,用一个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词,来称呼盟军的战斗轰炸机——“雅宝”。现在,“雅宝”们回来了。数百架P-47“雷电”、P-51“野马”和英国的“台风”战斗轰炸机,被悉数释放到战场上空,像一群饥饿的、从地狱里飞出来的猎鹰。

白雪皑皑的大地,使得德军的车辆和人员,在空中看来无处遁形。那些因为燃料短缺和交通堵塞,而停滞在有限道路上的、长长的德军装甲纵队,成为了盟军飞行员眼中最完美的、最诱人的靶子。飞行员们兴高采烈地,将此形容为“打火鸡”。他们用机炮、炸弹和火箭弹,对德军的坦克、卡车和火炮阵地,进行了持续数天的、毁灭性的打击。在马斯河附近,对德军精锐的第2装甲师的一次关键性空袭,有效地终结了其最后的、也是最深入的攻势。

与此同时,盟军的重型轰炸机,对德军后方的铁路枢纽、桥梁和补给站,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彻底切断了阿登前线德军的后勤命脉。

德军的计划中,包含着一个致命的悖论:那个使其初期成功成为可能的关键条件(坏天气),也恰恰注定了其最终的、无可避免的失败。这场攻势,从一开始就与后勤和现实的墙壁迎头相撞,而天空的放晴,只是标志着那无可挽回的、最终撞击时刻的到来。

1945年元旦,不甘心失败的德国空军,发动了其在战争中最后一次大规模的、自杀式的进攻行动——“底板行动”。

该计划旨在通过一次大规模、超低空的拂晓突袭,同时打击位于比利时、荷兰和法国的17个盟军主要机场,企图将盟军的空中力量,一举摧毁在地面上。大约900架德国战斗机,主要是Bf109和Fw190,参与了这次最后的豪赌。

这次攻击,取得了惊人的战术成功。盟军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大量的飞机在地面被摧毁或严重损坏,总数估计在300到近500架之间。在一些机场,盟军中队几乎被成建制地消灭在停机坪上。

然而,这场战术上的胜利,在战略上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得不偿失的灾难。

盟军凭借其强大的、深不见底的工业生产能力,在一周之内,就补充了所有损失的飞机。而德国空军遭受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他们损失了大约300架飞机,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永远地失去了超过200名飞行员,其中,包括了德国空军仅存的、最后的一批经验丰富的飞行中队长官和王牌飞行员。

这些精英飞行员的损失,对德国空军而言,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其作为一个有效的战斗力量,从此不复存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由于行动的保密性极高,许多德军自己的高射炮部队,并未得到及时的通知,导致数十架德国飞机,在返航途中,被“友军”的炮火稀里糊涂地击落。

在阿登战役的危机期间及之后,盟军指挥体系内部,那些被胜利暂时掩盖的、严重的摩擦和矛盾,几乎威胁到了整个联盟的稳定。

战斗初期,德军的突进,将布拉德利的第12集团军群,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使其总部,与在突出部北肩作战的美国第1和第9集团军,彻底失去了联系。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艾森豪威尔做出了一个在军事上完全合乎逻辑、也唯一正确的决定:将这两支被分割开来的美国集团军,暂时交由在北方的、英国的蒙哥马利元帅统一指挥。

对于布拉德利等自尊心极强的美国将领而言,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屈辱的决定。布拉德利感到自己被彻底边缘化,失去了对主战场的控制权,这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

1945年1月7日,在战局已经基本稳定之后,那位向来谨慎、但又极度渴望荣誉的蒙哥马利元帅,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他虽然口头上赞扬了美国士兵的英勇,但其字里行间,却将整场战斗,描绘成了一场由他本人亲自出马,收拾烂摊子,并最终掌控全局、力挽狂澜的个人胜利秀,几乎将所有的功劳,都归于了自己。

此言一出,立即在美国指挥官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布拉德利对此怒不可遏,他愤怒地对艾森豪威尔说,如果再让他待在蒙哥马利手下“一分钟”,他就立刻辞职。这场争议迅速升级,艾森豪威尔不得不将美方的强烈不满,紧急转达给英国首相丘吉尔。

最终,丘吉尔不得不在1月18日,亲自向英国下议院发表了一场着名的讲话,以平息这场风波。他以政治家的高超手腕,明确宣称:“突出部战役,首先是一场美国的战役——也最终是一场美国的胜利。”这才勉强压下了盟军内部即将爆发的分裂。这一事件,深刻地揭示了在盟军合作的光鲜表面之下,深藏着的国家间的竞争和将领个人间的嫉妒。

1945年1月25日,阿登战役正式宣告结束。德军被全部推回了他们最初的出发线,突出部被彻底“削平”。

这场战役的代价是巨大的。美国遭受了超过8万9千人的伤亡,其中包括约1万9千名阵亡士兵,使其成为美国历史上,代价最为惨重的一场单一战役。英国的伤亡约为1400人。

而德国的损失,则更具灾难性,是战略层面上无法弥补的。他们损失了超过10万名士兵(阵亡、受伤或被俘),更关键的是,损失了超过700辆无法补充的坦克和突击炮,以及近1000架飞机。

从战略上看,这场战役是盟军的一次决定性的、尽管代价高昂的胜利。对德国而言,这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致命的自杀行动。它彻底耗尽了德军在西线的最后一点战略预备队,彻底摧毁了其装甲部队残存的进攻能力,也彻底打光了德国空军最后的精英飞行员。

希特勒的这场疯狂豪赌,严重削弱了德国抵抗盟军最后跨越莱茵河、挺进德意志帝国心脏地带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它非但没有延长战争,反而可能缩短了战争的进程。

然而,就在西线的盟军,为最终挫败希特勒的最后反扑而长舒一口气,并开始重新集结,准备向德国本土发起最后一击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场规模远比阿登反击战更为庞大、也更为致命的风暴,正在遥远的东方,悄然酝酿。

希特勒为了凑齐阿登攻势的兵力,几乎抽空了东线所有能动的装甲预备队。此刻的东线,德军的防线漫长而薄弱,由一群疲惫不堪、装备低劣的残兵败将苦苦支撑。

而在他们的对面,隔着冰封的维斯瓦河,苏联红军已经集结起了数百万大军和数万辆坦克、火炮。朱可夫元帅和科涅夫元帅的几个方面军,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已经将利爪,按在了第三帝国柔软的腹部。

1945年1月12日,就在阿登的炮火声刚刚平息之时,东方的寂静被打破了。苏军的维斯瓦河奥得河战役,以排山倒海之势,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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