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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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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夜雨

从她入仕到现在,只有闻澈坦然地这样唤了她。

他的认可并不重要,但是与那些嘈杂的争论和辱骂相比,这份温煦的坦荡就是供人暂栖的一隅。

这些日子元蘅想对他说的话挺多,但是如今听他一笑,那些话又梗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怔愣片刻后,她还是依例行礼:“殿下。”

闻澈的笑淡下去一些,袖手而立,道:“一直病着,尚未与你道声恭喜。翰林院是个好去处,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是清要之地,合适你的性子。”

竟是真的病了。

元蘅之前还以为这是他回绝皇帝所找的托辞。

“那……现在好了么?”

“什么?”闻澈没明白。

元蘅道:“你的病,好了么?殿下看着清瘦好些。”

闻澈鲜少听她出言关心自己,一时间唇角微扬,又很快地抵唇轻咳一声,道:“风寒罢了,有什么要紧。思虑过多食不下咽,自然要瘦些。”

他眼尾带着轻淡笑意,面上却又一副无辜的样子。

元蘅并不敢多问。

见她刻意错开目光,他靠在墙上抱臂而立,神色慵懒:“不问了?”

他是故意的。

元蘅并不知跟他说什么,只想快些离开。她将纷乱的经卷整理好,说自己今日还未在翰林院点卯,急着要走。

闻澈却道:“我送你去。”

“不必!下官认识路。”

“我当然知道你认识。”

闻澈挑眉,“怎么,你躲我?”

元蘅:“……没有。”

“那便一同吧。”

元蘅暗叹出一口气,以她对闻澈的了解,她再推拒多少回,他也会装聋作哑。倒不如直接将话说开来,也省得之后有误会。

她刻意放慢了步子,不愿与他并行,可是察觉到了的闻澈同样慢了下来。

宫道两旁的禁卫目不斜视,但元蘅仍觉得她不应当与凌王同行。入了翰林便是日后内阁之选,唯忠社稷与皇帝,与朝中的牵连越少越好。原本众人就将目光搁在她身上,她不想再牵连了闻澈被人非议。

“你话少了很多。”

在跨出第一道宫门时,闻澈侧目看向了元蘅,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元蘅道:“有么?”

“或许没有。”闻澈失笑,“应当是你独独不愿与本王说。”

元蘅不知该如何作答。

闻澈将手负在身后,走在她的身侧,又道:“听说闻临答应与你退婚了,你后悔么?”

这事她知道。

自打她参与了科举之后,越王那边便没了声息,闻临再不肯来侯府,甚至私下传了好些诋毁之言。

左不过是说她不知好歹。

“后悔?为何后悔?”

元蘅觉得手中的经卷有些重。

还没等她换个姿势抱着,就被闻澈接过去几卷,替她分担了。

闻澈道:“越王妃和七品翰林编修,你选了个难走的。”

“越王妃就容易么?我只是选择了我情愿的。”

元蘅终于笑了:“殿下,下官好歹当朝探花,在你眼里不值钱么?”

上回元蘅这般轻松地打趣他,已经过了很久了。闻澈看了她片刻,笑了一声:“哪敢。”

两人心中都有所思,在往翰林院去的途中,遇上几个端着丝帛的宫人。为首之人莽撞,险些要撞到元蘅的身上。闻澈的眼睛快,伸手扯了元蘅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跟前护了下。

那一行宫人心惊,忙跪下称罪。

元蘅尚在他的怀间,隐在宽大的官袍之下的是她纤瘦的腰身。布料光滑冰冷,他却像是被烧了指尖,顺着手臂将他的思绪给点燃了。

那份心思如今已经明了,可这人却不给回应,闻澈总觉得比过往还要煎熬了。

良久,直到元蘅说了话,他才回过神,悄无声息地挪开了距离。

“这是?”

元蘅的目光停留在宫人的丝帛上。

宫人不敢擡头,只应声道:“今年州府进献的丝帛,陛下赏赐蕙妃娘娘的。”

“这是琅州的丝帛?”

宫人答:“是。”

元蘅皱眉,但没多说什么,让她们起身走了。

继续走在路上,元蘅明显心不在焉。

“你方才怎么认出那是琅州丝帛?”

闻澈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是却困惑于此。

元蘅停住了脚步,没答他的疑惑,而是仰面看向闻澈:“依北成惯例,州府进献税赋也是七月后的事了,这才四月,怎么就有琅州丝帛了?”

闻澈思索片刻,道:“没听说哪州进献了,估摸着只有琅州罢。柳全叛乱,琅州知州恐慌着呢,生怕罪名与自己沾上干系,因此想提前讨个好也无可厚非。怎么了?”

“琅州知州……”

元蘅默念了一遍,终于发觉出不对地方来,“琅州知州,还是徐融?”

虽然闻澈在俞州待过许久,但对周遭的官员还是记得不太清。但是唯独这个徐融他记得。

此人看着老实本分,实则很是圆滑。去年柳全被押入都,徐融亲自上呈了请罪书,哭得一塌糊涂,说自己被柳全胁迫多年,苦不堪言,他想揭发乱事时却被柳全关押了起来。皇帝派人清查,他确实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摘得干净,于是一时动容,留了他的本职。

“是徐融。”

元蘅听罢加快了步子朝翰林院走去,甚至没有顾上跟闻澈多解释什么。

翰林院书阁典籍丰富,最近为了编修国史,元蘅翻阅了许多名录。不知是在哪一页看过徐融的名字,正是与琅州的丝帛有关系。

闻澈看着她翻找着书籍,终于明白了些什么:“你查徐融,还是为了柳贼余党?你担心他是?”

元蘅停下了动作,沉默半晌,看向他:“陛下让你肃清锦衣卫,你为何不做?”

“这与徐融有关系么?”

“有关系!”

她反驳得快,但是自己现下却找不出证据。分明昨日她还在何处见过那册名录,今日竟就在这里不翼而飞了。

元蘅并不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她尚在衍州之时,便多听元成晖提及临近州府的知州和镇守将军。徐融是最常送些东西来的,或是绸缎绢布,或者金银玉器。尽管元成晖没留过他差人送来的东西,但也对他的殷勤印象尤深。

“若是州府进献丝帛,每年的花样颜色几乎不会重复,这是旧例,过往我父亲就是这么做的,琅州自然也不会例外。方才那宫人说那是今年新奉上的。可是半月前……锦衣卫指挥使的衣领,就是这个花样,我不会认错。”

那日她刚参加过传胪,回侯府的路上特意没有走官道,而是为了图便利抄了近路。

正巧遇上锦衣卫办事,说是要抓要犯。

锦衣卫指挥使孟聿并不知这是侯府的马车,直接拦了下来,掀帘查证。

当时马车的布帘被猛然掀开,耀眼的日光灌了进来,将孟聿身上的蟒纹曳撒照得发亮。他一手撑着马车,另一只手紧握腰刀,看向元蘅时目光也没有和缓。

他大红色的衣裳花纹繁复,唯有他领衣和袖口处露出青色,隐约可见纹样。

当时元蘅就注意到了。

那不是官袍纹样,也不是启都的丝帛所制之衣。

但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只有今日撞见这宫人,她才回想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来。

闻澈道:“你的意思是,在徐融进献琅州丝之前,锦衣卫孟聿就已经穿上了琅州丝帛的衣裳?”

“是。”

“徐融此人圆滑之至,万一他只是想收买行个方便也未可知?”闻澈试探地问。

元蘅却道:“进献之事,他就算是想收买,也是找司礼监,为何会找上锦衣卫?你不知道,柳全此人狠绝,没有用的人,他是不会一直留着的。他若是铁了心造反,为何会对一个知州手下留情,还给他策反诉苦的机会?”

闻澈皱眉,终于明白了元蘅的意思。

“当初柳全就是从诏狱中逃出来的,一般的锦衣卫,也做不到……”

“就是这个意思。孟聿,徐融,他们都有柳全余党之嫌。一个留在启都,一个远在琅州,殿下,若是不查,衍州之乱难保不会重现。”

何止是会重现。

皇帝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人,或会祸起萧墙。

架子上的书籍被翻得混乱,元蘅似乎不找到那本名录不罢休。但今日却奇诡得很,那本册子就是不见了。除了要编修国史的新科一甲,以及那些庶吉士,鲜少会有人往这里来,其他官署之人更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在一旁许久不说话的闻澈忽然擡手挡了她的动作,眸光沉了下去:“你不是急着去点卯?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要……”

“好了!”

闻澈的声音比方才严肃,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推出了藏书房,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插手了。做好你的事,将国史修好,其余的你无需多管。”

元蘅自然不愿意:“什么叫与我无关?琅州若再起风浪,伤的不还是衍州么?我现在确实只是个翰林编修,但亦是衍州之人,怎能任由……”

“元蘅你听我说。”

闻澈知道她情急,但亦了解她的性子,问:“你觉得柳全余党只有这两个人吗?”

“自然不是,但顺着藤蔓总能捉出来。你不让我查,总不能任由事情发展。”

“你也说了,不知道他们后面还有谁。当日柳全找到你之事,肯定还有旁人知晓。现在你高中新科进士,多少眼睛看着你?你在明他们在暗,若是要伤你,简直易如反掌!”

他这段话说得真挚。

在方才元蘅只顾着查出叛臣之时,他都在为她的安危思虑?

原本还想争辩,听完这话时元蘅还是将语气放轻了:“我不怕。”

“我怕。”

只这两字,阁中陷入了沉寂。

可是他温热的气息咬出这两字时,无端带了令人动情的浓烈,在死水般的沉默中掀起波澜。

两人挨得极近,闻澈需要微微低头才能与她对视:“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元蘅被这话打了个猝不及防,张口却哑了声。

他很长进,分明上回还“落荒而逃”,今时却能轻巧地将她逼得无可后退。

她片刻后将脸偏向一旁,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样直截了当袒露心意的话,容与也对她说过。彼时的少年郎热烈坦诚,将她的心撬开了一条缝,送来了容与能给出的喜欢和袒护。

可是那人离开后的这些日子,那道缝隙便成了伤疤。

元蘅素来不觉得自己软弱,所以同样的话她不会再相信第二遍。

“多谢殿下相护之谊,我会谨慎,但是其他的,我……”

她做不到,也答应不了。

她对闻澈从不够相信到愿意付出一部分信任,但却从未想过这会是男女风月的情愫。

元蘅没看他,也不知道他听完这话是什么模样。

她额前的碎发被一只有力的手抚到了耳根后,那人叹道:“又没逼迫你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很无耻。”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闻澈道:“不管怎样,这件事你不能插手。我看翰林院近来是不是太清闲了,不如我找王侍读,多给你派些事做比较好。”

说罢他便转身欲走,却被元蘅叫住了。

“闻澈!你上回问我信不信你,可是你信我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柳全,没有人比元氏更了解琅州。你让我查清楚,若不然我于心不安。”

闻澈的步子顿住了。

良久,他转过身,眼尾隐约含着笑意。他走回来,问:“你叫我什么?”

元蘅:“……殿下。”

她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

“我喜欢你叫我名字,好听。”

好……听?

元蘅实在不懂他是不是故意装聋作哑,绕开话头。

但是闻澈并没有久留,离开时的步子飞快。只片刻,他的背影便消失在了拐角的浓荫下。

***

因着边关战事尚未平息,江朔诸郡又发水患,军饷钱粮一直都是皇帝心头的一块重石。无数折子呈上来要求灾后重建拨款,但是户部却一直都拖欠着没有办妥。灾后收不上税赋,要用银子的地方却越来越多。

此时徐融献上大量的琅州丝帛,折银后便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不光是空虚添补了七七八八,甚至还余出一些来赏赐后妃和王府命妇。

徐融将本该七月后的朝贡提前拿出来,直接表了忠心。

皇帝本想要将他提拔为启都官员,却被他婉拒推辞,说是舍不得琅州百姓,不愿离开。

这出精诚戏唱得不错,他尚未离开启都,便被户部官员邀去了各府上感谢。

本就对不上的账,有了这批琅州丝帛,就不必对得上了。

暮色四合时,汝河畔热闹非凡。

徐融的侧颊被酒意熏得泛红,但是仍旧强撑着精神与人交谈。

“启都就是……就是比琅州那等荒芜地繁华得多!美……美人也多!”

徐融将酒盏重重放下,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陆从渊淡笑了下,偏开手腕避开了谄媚地欲给他斟酒的新科进士。那人吃了瘪,怏怏地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启都好,徐大人就留下啊。陛下都有那个意,你却不肯。可见琅州有宝啊!”

一旁的官员饮了酒,笑着打趣着徐融。

酒意熏人,徐融几乎看人都有重影,他摆了摆手就开始胡言乱语:“哪有宝?这、这苦差事……不知道何时……嗝,何时是个头啊……”

“什么苦差事?”那官员狐疑地问。

徐融却在这一瞬清醒了些,面上的颜色好不精彩:“我、我说知州辛苦啊。州里县里,鸡毛蒜皮……”

坐在正中许久没有说话的陆从渊终于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带着凉意:“徐大人醉了,不妨让小厮扶着去房中歇下?这晖春楼中终究嘈杂,又要扰得你糊涂了。”

陆从渊还未动身,徐融岂敢说自己醉了。

他只起身称自己沾了一身酒气,待去偏房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

徐融刚被小厮搀着离开,礼部侍郎林延之便开了口,说前段时日因着边患未解决,朝中诸事繁忙,传胪之后便一直欠着一场进士宴。这一拖就是一两个月。今日只当借着陆从渊的生辰,要众位新科进士聚上一聚。

朝中官员都将此事忙忘了,进士宴也没有补办的道理,更没有借着左都御史生辰的由头补办的道理。

但是在座的诸位也都明白个中意思。

不必亲自登陆府的门便能与陆氏同席,自然没有人不愿意。

“欸?今科一甲,怎么不见那位探花女啊?”

不知是谁出了声,众人才猛然发觉的确是如此。

状元郎告了病假,将这场陆氏的宴请给推了。但是众人并不知为何没有元蘅。

“谁叫我?”

元蘅掀帘而入。

她素色的衣裙清雅,发髻饰以玉簪,模样美得不可方物。洁净修长的指节挑开帘布,在众人的目光中举手投足甚是得体,也毫不露怯。反而是在她进来的这一瞬,宴上之人都静了片刻。

除了同入了翰林院的进士,其余多数人只在她拜官那日与她潦草见过一面,那日她官袍加身,神情清冷,没人靠近瞧清楚这位女官的容貌。

如今瞧清楚了,却只能叹一句。

——美人。

蘅芜生香泽。

陆氏于晖春楼摆宴,自然没请她。如今她不请自来,却没有任何拘谨,而是施施然朝着众官行礼。

再不情愿,也没人当众驳她面子。

陆从渊还没发话,林延之先解了围:“你来得刚巧,就差你了。”

元蘅应声落座,声音轻缓:“偶然途径,听得这里有人问及,诸位大人别怪下官不请自来就好。”

她自然是故意来的。

早在今晨的时候,漱玉便查清楚陆氏要摆宴宴请今科进士,届时到的官员除了面子上抹不开的,其余皆是陆党。

本没请她,她也不愿上赶着触霉头。可是漱玉还说,尚未返回琅州的徐融也在受邀之列。

柳全、徐融、孟聿、陆家人。

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人,却以一些微不可察的痕迹串了起来。

元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陆从渊皮笑肉不笑地捏着手中的酒盏,淡声道:“既然都到了,便没有什么请不请一说了。你父亲还好么?不是说衍州生乱之时他一病不起么?”

在座的人都不言语了。

元氏曾与陆氏站在同一根绳上,后来元氏公然抢了越王妃的位置,便是彻底得罪陆氏了。

感受到这里冰封一般的冷气,那个问及探花女的官员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多蠢,恨不得此刻就扇自己两个耳光。

元蘅如今不过七品编修,在座的任何人职位都要高过她去,若论寻常,大可不必给她留什么面子。

职位虽清要,想熬出头却是难于登天。得罪了世家,定会被打压得毫无前途可言。

可她偏生身份尴尬,官虽小,出身却高。

想那元成晖再懦弱,元氏也是屹立于衍州百年了。比上不足,比下那是绰绰有余。

元蘅冲他莞尔一笑:“家父已经痊愈,劳烦陆大人费心。”

“痊愈了就好。”

陆从渊搅弄着碗盏中叮当作响的冰块,忽然擡眼:“听闻越王亲自上书请求废了你们二人的婚约……越王殿下向来是个得体之人……”

这话下之意不言而喻。

越王那般得体要面子,都忍无可忍地愤恨退婚,可知有多恨元蘅。

这话就是要她无地自容。

只可惜他并不了解元蘅,对于这种话,她向来不会入心。

她笑道:“陆大人说得对,越王殿下确实得体。侯府送去退婚书,便是觉得殿下芝兰玉树,不会强人所难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强人所难?嫁入王府便这般让你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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