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魔法 > 女官难撩 > 第59章 良宵

第59章 良宵(1/2)

目录

第59章良宵

苏瞿在朝中与陆从渊谈不上不对付,只是兵部与都察院的往来称不上密切。同朝为官难免有交集,但这交集止于“君子之交”,至于是不是君子之交所有人心里也有数。毕竟隔着越王的关系,苏陆着实尴尬。偶尔迎头碰面了互相行个礼,面子上顾了,谁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查他们的里子。

如今这田产就是里子。

竟早就勾扯到一处去了。

当年朝中从越王凌王中择选奔赴江朔的人选时,闻临那般不情愿,各种推托,好留在启都静候储君之位。谁知这两年多皇帝却没有提及储位半句话,将他就那么不尴不尬地晾在越王府。

反倒是如今,他看到闻澈手握数万江朔之兵,还能凯旋回来,留在这里,他才恍然觉出自己当初的愚蠢。

他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而闻澈却实打实地自己握了亲兵。北成已非兴盛之年,兵权就是拿来说话的底气。

而他若是不投了纪央城陆氏,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他如今才看透皇帝的心意是最不要紧的,也是最没用的。凡是利器,都得经手亲自磨出来才作数。

旁人给的都是弃如敝履的钝斧。

元蘅缓慢地饮尽一盏热茶,手执笔蘸了朱砂,在宣白的图纸上抹出一道鲜痕来:“只怕从此越王封地就要与纪央城连通了。造出一道墙来围着启都,远水解不了近渴,那时燕云军还是俞州军,都对启都望而不及。旧时灾祸要重现也说不定。”

“你是说……当年的谋逆案?”

瞧着图纸上画出来的壁垒,元蘅看向漱玉:“真以为那事是太后做下的么?没有依靠的深宫女人,被陆家人当了替死鬼罢了。一朝未成事,陆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若猜测是真,陆家人真与苏家有什么勾连,那他们手中就又有了一个王爷,正如当年拿着闻泓做盾一般无二。人欲兴事,首先要寻个天地都认可的借口,最后再废掉这个借口。”

漱玉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当年太后要扶闻泓登基,不是想让自己继续垂帘听政,而是陆家人拿闻泓做靶子?想称帝的另有其人?”

“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一个太后,想称帝的自然另有其人。他们不在意有多少垫脚石。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壁垒形成之前,彻底隔断。”

元蘅提笔,在那红痕上画下一个叉。

瞧着那张地图,漱玉想起当年自己家的血案来,不免悲从中来,叹道:“可我们能做什么?又岂是落笔这般容易?你虽官至礼部,但行事却要比过往更谨慎了,一不小心就被都察院拿来做把柄。越王要依靠陆从渊,我们如何拦?”

“为什么要拦?”

元蘅轻挑了眉,“好不容易有人自取灭亡,我们可不能拦。就要静观其变,最后再给他们迎头一击,看着他们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那才有意思。不然他们就真会当衍州元氏,只是不足为惧的花架子了。”

***

劝知堂中的烛火已经灭掉了几盏,而宋景还在安远侯的书房中没有出来。起初还会传出几声争吵,后来还有瓷片坠地摔成粉末的刺耳声音。平素在侯爷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宋景,除了年幼不懂事之时,从未违逆过侯爷的心意,更别说如此争执。

府中人都不敢靠近,因为夫人身子不好,也没敢惊动,最后还是由九桃去雪苑请的元蘅。

彼时元蘅已经歇下了,睡意朦胧间听闻这件事,只简单披了衣裳就跟着九桃一同去了。

叩开书房门时,宋景正跪于地上,而膝头就是那些摔碎的茶盏,水渍溅得哪里都是,茶叶还黏在宋景的膝头衣料上。

元蘅去扶安远侯坐下,轻声道:“外祖何故动这么大的怒?再怎么样,我瞧着表哥也像是知错了……”

“我没错!”

宋景猛然擡眼,泛青的眼底蕴着怒意,“我知道我不争气,但是侯府难道不就得益于我的不争气吗?我若如我父亲一般文韬武略俱现,那时爷爷你真觉得启都的十二卫亲军的调遣权,还能是侯府的么!世家纷争不休,安远侯府何以能免遭波折?你总也瞧不上凌王,又可知他敢若露出半点相争之心,就无法保全梁氏!我混账,但我不是傻子!”

案上坚硬的砚台被安远侯拿起,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脚边,像是气极了:“我要你替我想了么!宋氏有你这种不肖子孙,已然是我的报应了!”

砚台砸下来磕坏了一角,赫然露出丑陋的凹痕。

元蘅轻轻走过去,将砚台拾起来,重新放回了安远侯的手边。

“这里没你的事,回去歇着。”

摁着眉心的安远侯头也不擡地轰人。

元蘅没动,而是柔声道:“府中人有闲言碎语,说蘅儿是外人。如今外祖与表哥争执,连情由也不许蘅儿听了,可是外祖也这般觉得?”

感情牌打得好,安远侯倏然擡眼:“谁传的这种话!”

“谁传的不重要,可蘅儿瞧着外祖见外呢。”

安远侯凝眉叹息,终于道:“这是什么剜心的话?我倒是情愿只有你一个外孙女,恨不得将这个浑小子活活打死!”

他转而对宋景道:“我百年之后最放心不下你。日后你承继侯爵必为众矢之的。你怎能怪我提前为你筹谋,揣度我的良苦用心?啊?”

兀自跪地生着气的宋景此时才闷声道:“若你为我的筹谋是给我定下亲事,要我日后依靠夫人的母家活着,那恕我不能应下!”

“亲事?什么亲事?”

元蘅总算明白了争执的原由。

昔日她在元府与元成晖为了亲事争执时,她说的话比宋景的还要重。但她不明白,安远侯那时会体谅她,主动支持她退婚,而如今又为何逼迫于宋景?

她伸手去扶宋景,但这人不肯动。

元蘅只好道:“劳烦表哥出去,我与外祖有话要说。”

大抵是争执了小半夜也气坏了,宋景起身时连双膝都是酸软的。幸亏元蘅搭了一把手,不然他连站起身都艰难。

房中最后只剩下元蘅与安远侯。

安远侯仍然摁着眉心,眼皮都倦怠地不想睁开。而元蘅却在他跟前坐下,抚摸着那块被砸凹了一个角的砚台,道:“外祖想给他定谁家的女儿?”

“周仁远。”

元蘅颔首,更确信了心中想法。

宋景其实方才说的极对,甚至解了元蘅许多困惑。为何宋景分明有极好的天分,却始终不肯参加科举,亦不肯入武举,就这般不上不下地留在文徽院混日子。为何闻澈张口就是提封地,从未如闻临一般将储位挂在心上。

不是不想,是不能。

当年谋逆案过去,宣宁皇帝彻底亲政,将启都十二卫交由了平叛有功的安远侯。可是哪有从天而降的绝对好处?个中要交换的东西在最初就已经心照不宣地定下了。

安远侯不能拥有一个出众的孙辈,待他百年之后,十二卫必须要能顺利地回到皇帝手中。

可如今不是宣宁初年了,现在的北成四分五裂,群雄各据一端。若此时让侯府交还十二卫,简直是天方夜谭。没有了护身的东西,会比皇帝的记恨还要令人担忧。

而周仁远不一样。

周仁远是个文官,没有什么实权。他又是当今皇帝最亲信的老师。即便他即将致仕,但永远在皇帝那里留有情分。日后若侯爵和十二卫传至宋景手中,皇帝心生忌惮之时,也会看在宋景的夫人是周仁远的女儿,而网开一面。

这是安远侯在给宋景备下最后一封保命符。

元蘅一时感慨,却又道:“外祖的心意,表哥他终有一日会明白。可是成亲是大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蘅儿当初不愿被人安排,表哥也不会情愿。若日后冷落亏待了次辅大人的千金,岂不是罪过?”

安远侯的眼角却有湿润的浊痕:“可我若不亲手将这小子安顿好,如何对得起战死沙场的霍儿?他就这一个孩子,临行前要我这个祖父照料好的……”

元蘅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在此处与外祖讲。当今皇帝的身子也撑不住多久了,日后登基者或是闻临,或是身在封地的诸王,都说不好。他们可不会对当今皇帝的老师留什么情面。若真到了皇帝对侯府赶尽杀绝的那一日,周仁远又能挡住什么?”

听了这番话,安远侯怔了下,视线落在元蘅手中的残缺的砚台上。

掩面沉思许久,只听他长而慢地叹出一口气:“那当如何?”

元蘅道:“藏愚守拙,以隐盛世求得安稳。时逢狭路相逢必有一伤之时,侯府唯一的生路,须得是自己辟出来的。”

出了书房,夜色更浓。

宋景还没回房休息,而是坐在廊下石阶上,在青苔处染上半身青绿。

元蘅驻足在他跟前,故意调笑他:“周大人千金才如谢女,貌比西子。你得了便宜还不知,倔什么呢?”

本以为她是替自己说话去了,结果听她这般说,宋景的火气陡然盛了起来:“蘅妹妹!我平日待你如何?你在这种时候卖我?我有心悦之人了,万不可能另娶她人!”

“哦……”

元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那你心悦之人是谁?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这下换宋景扭捏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侧颊,从齿缝里闷闷地发出一句:“漱……唔。”

听明白了。

但元蘅想逗他玩:“漱唔?这姑娘怎么叫这个名字?”

宋景急了:“蘅姐姐,你是我姐姐!我喜欢漱玉,喜欢好久了,不是拿她玩笑,我是认真的!你能帮帮我么?她都好久不理我了,迎面碰上转身就走。”

他这番话说得也算真挚。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元蘅也自认为了解宋景的秉性。但今日宋景跪在安远侯身旁时说的那番话,又让她心生感慨。

元蘅在他跟前坐下,微侧目看他:“你认真与否不是用嘴说的。表哥,漱玉永不可能抛下自己过往的一切,和你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想要陪着谁,就要有能力保护谁。你又凭什么?凭你写的错字连篇的策论,还是舞不明白的剑?”

话不好听,但是宋景明白。

元蘅继续道:“我方才也大抵听懂了些,景世子是想以一己之力,保全整个侯府。想法很好,但是你又可知?装作无能为力,和真正无能为力,是相去甚远的。你,是哪一种?”

宋景怔怔地看着她。

元蘅起身,面色的情绪更淡了:“表哥,她吃的苦够多了。我永不可能将漱玉托付给一个真正无能为力的人。你不想娶周仁远的女儿我理解,毕竟姻缘之事强求只得苦果。但既已知自己心意,你就得有能力自己稳稳地挑起这个侯府。”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听不懂就着实称得上是愚钝了。宋景依旧坐在廊檐下的石阶上,略显烦躁地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发顶,低声道:“此事莫要与她提及。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不想再给她添烦心了。”

还是个痴情种。

元蘅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道理是那个道理,真要将侯府境遇讲与他听,还是要软和些。但既已说出,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元蘅只是轻拍他的肩,道:“事情尚未定,人家周姑娘还没松口要嫁与你呢。不要与外祖再争吵,实在不行你这几日去雪苑住。”

雪苑?宋景摇了摇头,沮丧道:“漱玉肯定要烦死我了,她定然不愿见我。”

元蘅被他气笑了:“外祖也要烦死你了。”

回到雪苑之时,已经近子时。

忽听树后有动静。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抹黯然的月色,称不上流光皎洁,但是亦能隐约辨明人影。

何等熟悉的人影。

“夜深私会,说出去成何体统?”

树后那人被月色映出挺拔身形,从喉间漫出一声笑来:“那怎么办?白日不能见,夜深亦不能见,元大人好生绝情,竟半点不想我么?”

与他对视一眼,尚能从他眸中看出些受了委屈的不平来。元蘅觉得自己在衍州时养下的那只小狗也常这副表情。但她没说,而是不理他径直往房中走去。

房门推开,元蘅摸索着烛台想要点燃,却被人从后整个拥了个满。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胸腔中的跃动规律,通过肌肤相贴而更闷更清晰。

“你怎么进来的?”

单是被他抱着,她就已经乱了气息。

闻澈将半边脸都埋在她的颈侧,散漫一笑:“我叩门了,漱玉放我进来的。你呢,夜深不在房中,上哪儿去了?”

漱玉这个叛徒。

在闻澈双臂微松的间隙,元蘅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因着没有灯烛瞧不清他的模样,她便轻手触摸他的眉眼,引得他一阵痒,笑着就要往后仰面躲开。

“宋景闹脾气呢,与外祖争执得厉害,我便留在劝知堂说了会儿话。”

提起宋景,元蘅想到他气极时说的话,无意提到一句说凌王是为了梁氏不敢有半点相争之心。这是元蘅头一回为面前这人觉得痛。痛意极轻但又如万蚁噬心。

她放轻了声音:“你有很怕的事么?”

果不其然闻澈还是一副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贵为王爷,还能怕什么?”

他永远不会对她说。

所有人都看得到世代中立的衍州元氏意味着什么,意图拉拢靠近之人不在少数。就连明锦都曾明确地对元蘅表示过,希望能得到元氏的助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