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尘埃落定?抓了一千五百江南籍官员(2/2)
“动刀!要么就别动!动,就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傅友德的低吼。
“既然敢向太子妃和皇长孙伸手,为什么不做得再绝一点?!”
“为什么不把路彻底堵死?让那个叫马淳的小子根本没机会伸手?!”
“让朱雄英死透了,让淮西在储君之位上一丁点念想都断了!那才是你死我活!”
他像是在呵斥战场上一个贻误战机的偏将。
“妇人之仁!做大事而惜身!首鼠两端!活该!”
当然他之所以会在这里发泄,是因为,听完了同僚们的分析之后,他一直都在庆幸。
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马淳阴差阳错之下,救了朱雄英。
那么今日被铁链锁着,必然是他们这些淮西勋贵。
因为不用吕氏他们搞阴谋诡计。
只要确立了皇太孙的位置是朱允炆,他们这些淮西勋贵就是一根刺一样的存在。
不管太子殿下能不能驾驭得住自己等人,只要朱允炆登基,他们就没有好下场。
而现在他们不用担心了。
另一处深宅大院的密室。
没有生火盆,寒气刺骨。
“败了。”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老者,“败得一败涂地。”
“非是谋划不周,非是手段不力。”另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手拢在袖中的儒雅老人接话,“我们小看了一个人。”
“马淳。”
这名字在密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一个本应在那场疫病里病死,却奇迹般活下来,得了秘法传承的方术医者?”
“一个顶着国公头衔,却钻营在市井医馆里给人看痔疮、治风寒的‘傻子’?”
“……一个能把皇长孙从天花绝地里生生拉回来的活神仙?”
几个声音,不同语调,汇聚在最后那个名字上。
“他治的不是病。”藏青棉袍的老人缓缓睁开眼,“他动的是命数。”
“淮西那群跋扈勋贵的命数……”
“东宫储位的命数……”
“……甚至,是我们江南士林几百年来积攒下,眼看就要登顶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全被他一手搅了!拨乱了!”
谁都知道。
这根,被一个谁也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掘断了。
淮西勋贵与江南士林。
这对积怨已久、互相视对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死对头。
在这一场席卷天地的风雪寒潮里。
在锦衣卫如狼似虎的铁链下。
在刑部大牢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中。
在各自最隐秘也最真实的后怕恐惧里。
第一次,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荒谬的、冰冷的、命运同病相怜的寒意。
江南人的血染红了雪地。
淮西人的背心里,也冷汗涔涔,冰凉一片。
因为所有人都突然看清了——无论是勋贵的刀,还是士绅的笔。
在皇权这柄悬顶的铡刀面前。
在那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形巨手拨弄之下。
在某个搅动了所有命盘的变数出现时……
都显得,那么脆弱可笑。
不堪一击。
魏国公徐达策马从英烈园高大的石牌坊前经过。
他紧了紧缰绳,园子里,埋葬着他许多并肩浴血、如今只剩名字刻在冰冷石碑上的老兄弟。
马蹄踏在铺了薄雪的青石路上,嗒嗒作响。
老管家徐安跟在几步之外。
风吹着他灰白的鬓发。
他看着自家公爷在马背上宽阔挺拔却略显孤峭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驱马上前两步,低声道:“公爷,今儿城里传得更厉害了……”
徐达没回头,只是略微放缓了马速。
“哦?说什么了?”
徐安舔了下干裂的下唇:“说江南官场这次怕是真要塌了半边天,一千多号人,还不算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些富户士绅,牵连甚广……”
他顿了顿,“还说……还说颖国公爷、宋国公爷他们那边也惊得不轻……”
“他们?”徐达嘴角扯动了一下,“惊什么?”
徐安默了片刻,“……说幸亏大姑爷神勇无双,硬是把皇长孙从阎王殿里拉回来了,不然…不然今日那些江南老爷们戴的镣铐,怕是…怕是…要戴在他们几位的手上……”
徐达沉默地控着马,任由雪花落在他的皮弁和肩头。
胯下的骏马喷了个响鼻。
“戴在他们手上?”徐达的声音终于响起,“你以为……现在不就在手上掂量着么?”
徐安一愣,没懂。
徐达的目光扫过英烈园里那些静静矗立的石碑。
石碑沉默,碑上的名字也沉默。
有些名字后面跟着显赫的爵位封号。
有些则只剩下简单的籍贯和姓名。
他勒住马缰,停在道路中央。
回望那片无声的坟冢。
“老安哪……”雪花落在徐达花白的眉毛上。“你说……咱大明朱家这顶冠子……得用多少血来擦?”
老管家徐安垂下了头。
再也没有出声问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