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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密诏半焚藏罪证,长刀暗指护贪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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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史?食货志》载:"德佑十三年腊月,朔州粮仓火起,焚粮七万石、草廿万束。守将张承祖奏'夜巡误触火种',镇刑司千户李谟附奏'边军自焚劫粮',帝令玄夜卫按察。然玄夜卫指挥使受李嵩密令,竟以'风大难查'结案。时大同卫粮尽,此仓为唯一后路,焚后三日,边军始知绝粮,哭声震塞北。"

朔雪吞城骨未寒,粮仓烈焰照天残。

朱门酒肉熏心黑,白骨堆中吏自欢。

密诏半焚藏罪证,长刀暗指护贪官。

谁怜边卒吞冰屑,犹望京师雪化难。

朔州粮仓的雪比往年更沉,压得仓顶的青瓦吱呀作响。守将张承祖攥着镇刑司送来的密信,指腹在"焚仓后即迁大同卫同知"的字样上反复摩挲。仓墙根的雪被踩出两行深印,那是昨夜李谟的亲信刘显带来的三十名缇骑,此刻正躲在囤粮的廒间里,靴底沾着的桐油味混着麦香,在冷空气中凝成股诡异的甜腻。

"将军,真要烧?"粮官赵德全抱着账册发抖,册上"元兴帝七年定:朔州仓为九边后备,失一升者斩"的朱批还泛着潮气。他望着西廒那些贴着"大同卫专供"封条的粮囤,封条上的朱砂是永熙帝年间的制式,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发灰,"这仓从神武年立到现在,经了三朝,烧了就是掘国本啊!"

张承祖猛地将密信按进炭盆,火星舔着桑皮纸,映出他颈间那道镇刑司特有的刺青——一朵半开的罂粟,是李谟党羽的记号。"国本?"他冷笑一声,往手炉里添了块银骨炭,"李大人说了,岳峰才是掘国本的人。烧了这仓,就说他为逼宫故意断粮,圣上必疑之。"炭盆里的纸灰被风卷起来,落在账册上那行"腊月廿四起运大同"的字迹上,像层薄雪。

赵德全突然跪地,账册摔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军报:"昨日岳将军派来的人还说,大同卫只剩三日粮了!这仓粮是他们的救命草啊!"他指着东墙那排木牌,每块牌上都刻着囤粮的来源,"这块'永熙十年漕运',是先帝特批的陈粮,留着备荒的;那块'德佑八年民捐',是朔州百姓勒紧裤腰带缴的...将军,您不能..."

张承祖一脚踹翻炭盆,滚烫的炭粒溅在赵德全手背上。"再多嘴,就按'通敌'办你!"他从靴筒里抽出把短刀,刀鞘上镶着镇刑司的银质狼头,"刘千户带的人就在廒间,你想让他们把你全家送诏狱署?"窗外突然传来缇骑的暗号——三短一长的马蹄声,张承祖攥紧刀把,"动手吧,亥时三刻,风向正好往南,能烧得干净。"

亥时的朔风裹着雪粒,像无数把小刀刮过仓墙。刘显带着缇骑在粮囤间穿梭,往麻袋里泼的不是寻常火油,而是镇刑司特配的"速燃膏"——掺了硝石的桐油,遇雪即爆,燃后不留痕迹。他摸出怀表,表壳是李谟赏的鎏金款,指针指向亥时二刻,比约定早了一刻。

"千户,西廒有玄夜卫的人!"一个缇骑突然拽住他的袖管,往阴影里指。月光下,两个穿皂衣的身影正贴着粮囤巡查,腰间的玄夜卫腰牌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刘显认出其中一个是沈毅——前日从古北驿逃掉的那个,此刻正用锥子在粮囤上做记号,锥尖戳破的地方,露出里面掺着沙土的粮粒。

"放箭!"刘显压低声音,弓弦震颤的声响被风雪吞没。两支箭穿透玄夜卫的甲缝,沈毅的同伴当场栽倒,沈毅却滚进粮囤间的夹缝,手里的锥子狠狠扎进一个缇骑的小腿。"李谟让你们来烧粮嫁祸岳将军!"沈毅的喊声混着风雪,"我兄长死在大同卫,今日就要替他报仇!"

刘显挥刀劈开沈毅的锥子,却见他突然拽断粮囤间的麻绳。数百斤的粮袋轰然倒塌,埋住了两个缇骑。沈毅趁机往南跑,靴底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血印——刚才中了流矢,箭头还嵌在肩胛骨里。他瞥见东廒的窗纸上印着张承祖的影子,正往草堆里扔火折子,嘴里还念叨着"岳峰劫粮,天诛地灭"。

火折子落在浸了油的草堆上,"轰"的一声腾起烈焰。沈毅冲出仓门时,火光已舔上西廒的梁木,那些贴着"大同卫专供"的粮囤在火中噼啪作响,像无数冤魂在哭。他往怀里塞了块从粮囤上刮下的沙土粮,这是李谟倒卖军粮的铁证,也是此刻唯一能救命的东西。

岳峰在宣府卫城头望见朔州方向的火光时,正啃着块冻成冰的麦饼。那火光红得发紫,映在雪地上像道淌血的伤口,他突然将麦饼捏碎,冰碴子嵌进掌心的冻疮里。"周平,备马!"他的声音比城砖还硬,"朔州仓是大同卫最后一条粮道,李谟敢动它,就是逼我鱼死网破!"

周平拽住他的马缰,甲叶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将军,镇刑司的人肯定在半路设了埋伏!他们烧仓就是要引您去,好扣个'擅离职守'的罪名!"他从怀里掏出玄夜卫刚送的密报,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圈——朔州通往大同的三条道,都标着镇刑司的暗哨,"沈毅逃出来了,说张承祖和刘显亲自动的手,还在现场留了咱们的军旗!"

岳峰猛地拔剑,剑身在火光反射下亮得刺眼:"留军旗?他们是想让天下人都信,我岳峰为夺兵权,连自己弟兄的救命粮都烧!"他想起元兴帝北征时,曾在朔州仓亲笔题"军食如山",此刻那四个字怕是正在火里蜷成黑炭,"传我令,玄夜卫第三营绕小路去朔州查灰烬,找粮里掺沙的证据;左卫骑兵随我去大同,就算用手刨,也要给弟兄们刨出三天的粮!"

马队出发时,宣府卫的雪突然大了。岳峰望着朔州方向的火光越来越暗,知道那是粮烧尽了,心里像被塞进团烧红的铁。他想起去年冬天,大同卫的士兵给他送过双毡靴,说是用自己的袄子拆的毛,此刻那些士兵怕是正啃着树皮等粮——而他这个总兵,却连条活路都给他们护不住。

紫禁城的夜比边镇更冷。李德全捧着朔州的急报,指尖在"岳峰军旗为证"的字样上弹了弹,突然对侍立的王瑾笑道:"李大人这步棋,走得比咱家的炭还匀。"炭盆里的银骨炭燃得正旺,映着他袖中那封李嵩刚送来的密信,信上只有四个字:"可定岳罪"。

王瑾垂着手,靴底还沾着宣府卫的雪。他前日在羊房堡见的账册,此刻突然在眼前晃——那账册上的粮耗记录,与朔州仓的入库数对不上,差的数目正好是七万石,想来早被李谟倒卖了,烧仓不过是毁账灭迹。"干爹,"他声音发紧,"玄夜卫的人说,在火场找到些沙土,怕是..."

"怕是岳峰故意掺沙,被发现了才烧仓。"李德全打断他,往茶盏里倒了勺酥油,"圣上最恨边将欺瞒,去年阳和卫掺沙被斩了三个把总,岳峰这次...哼。"他望着窗外的雪,"你去告诉李大人,就说咱家已在圣上耳边递了话,只等大同卫一乱,就准他的'岳峰逼反'奏疏。"

王瑾退下时,听见李德全在哼小曲,是永熙帝年间的《边军谣》,哼到"军食足,国本固"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是萧桓的近侍来传旨,要李德全即刻去文华殿,说圣上梦见朔州仓的粮堆塌了,压死了无数边军。

大同卫的雪在腊月廿五停了。赵谦站在西墙缺口,望着远处朔州方向的黑烟,突然对周昂笑:"烧得好啊,这下连老天爷都知道咱们没活路了。"他的刀鞘上结着层冰,是昨夜用雪擦的,此刻正泛着冷光。

周昂的断腿在雪地里陷得更深。他刚从城里回来,百姓家的粮早就空了,有个孕妇把最后半块糠饼塞给他,说"将军你带着,城里还有口唾沫能活",此刻那饼就揣在他怀里,硬得像块石。"岳将军的马队快到了,"他望着南方扬起的雪尘,"刚才玄夜卫的人说,他们在朔州火场找到粮里掺的沙,能证明是李谟干的..."

"证明了又怎样?"赵谦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圣上在紫禁城里烤火,哪知道咱们在这儿啃冰?"他指着城下那些缩成一团的士兵,"看见没?昨天还有力气哭,今天连哭的劲都没了,等岳将军来了,怕是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正说着,有个小兵突然指着南方喊:"是岳将军的旗!"雪尘里,那面"镇国将军岳"的大旗正破开风雪而来,旗角冻得发硬,却在风中挺得笔直。赵谦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在脸上冻成冰,像给这绝望的城添了道亮痕。

朔州卫的焦土在雪下泛着青黑,岳峰踩着未熄的炭粒,靴底黏着半片烧残的账册。那账册上"镇刑司拨粮"的朱印虽已焦糊,却仍能辨认出印泥中混着的金粉——这是李谟私印的特征,元兴帝曾钦定"官印用朱砂,私印掺金粉",镇刑司却敢僭越仿制。

"将军,粮仓看守刘忠招了。"周平押着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汉子过来,汉子的指节上有新的燎痕,"他说昨夜戌时,镇刑司千户张俭带了三十人来,说是'奉旨盘查',却把他锁在柴房。等他挣脱出来,粮仓已烧得塌了顶。"

岳峰俯身拾起块烧熔的铜锁,锁芯刻着"朔州卫"三字小款,锁簧却有明显的撬动痕迹。"张俭人呢?"他的声音像结了冰的箭,"按《大吴卫所律》,卫所官见镇刑司无勘合擅动库藏,可先斩后奏。"

周平的喉结滚了滚:"今早有人见他带亲随往代州去了,代州卫指挥是李谟的表兄王显——刚才去报官,朔州知府说'镇刑司办案,地方官不得干预',连验尸的仵作都被调去查'民户私藏铁器'了。"

岳峰突然踹翻旁边的焦木堆,火星溅在刘忠脸上,吓得他瘫在雪地里:"张俭烧粮前,有没有运走什么?"刘忠哆嗦着指向粮仓后院的枯井:"他们...他们往井里扔了三车麻袋,还说'这些粮,岳将军永远也见不着'。"

枯井的积雪被刨开时,露出的麻袋果然印着"大同卫军粮"的字样,袋口漏出的小米混着冰碴——这正是上月从宣府调往大同的冬粮,竟被镇刑司截在朔州。岳峰捏起一把小米,指缝间的冰粒刺得生疼:"传我令,玄夜卫沈毅带十人,即刻追张俭至代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平却拉住他的衣袖:"将军,代州是镇刑司的地盘,沈毅他们..."

"去。"岳峰的刀突然出鞘,刀光映着焦土上的血迹,"元兴帝当年定玄夜卫规制,第一条就是'遇奸佞,虽皇亲不避'。李谟想断粮道,我偏要让他看看,边军的刀还没冻钝。"

代州卫的驿站飘着酒气,张俭正搂着个穿红袄的女子掷骰子,桌上堆着的银锭,每锭都刻着"朔州仓"的小印。"王指挥放心,那把火够岳峰喝一壶的。"他灌了口烧酒,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襟,"李千户说了,只要拖到腊月廿五,大同卫不攻自破。"

王显的手指在骰子上敲着:"就怕玄夜卫的人追过来,他们鼻子比狗还灵。"他往火盆里扔了块炭,"昨儿收到李德全公公的密信,说圣上已疑岳峰'拥兵要粮',咱们只要把水搅浑..."

话未说完,窗纸突然被利箭射穿,沈毅的声音裹着雪风进来:"张千户,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张俭翻身想摸刀,却被沈毅甩出的绳网罩住,网眼缠着的铁丝瞬间勒进皮肉。"玄夜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沈毅亮出腰牌,牌上的北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刘忠已招,你奉李谟令截粮烧仓,还不从实招来?"

王显突然拍案而起:"大胆!镇刑司办案,岂容玄夜卫放肆?"他往门外喊,"缇骑何在?"

廊下却传来惨叫声,沈毅的亲随拖着几个缇骑的尸体进来:"将军,这些人想放箭灭口,已被收拾了。"

张俭突然瘫软在地,屎尿顺着裤管流出来:"我说!我说!李千户让我们烧粮后,把真粮运去北元换战马,说是'既断岳峰的粮,又能让北元多攻几日'..."

沈毅的刀抵住他的喉咙:"运粮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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