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科幻小说 > 一人之下:我谷畸亭,乱杀全局 > 第39章 第二日-诚于亲

第39章 第二日-诚于亲(2/2)

目录

人应该有情。无情不就等于是畜生了吗?

“你说明知自己的亲人快死了,他图什么?”

左若童声音有些发涩。

听出这位老神仙声音的异样,谷畸亭眼前一亮,耸耸肩道。

“图个心安呗~普通人就是这点好,不像咱们的功夫还要区分个先天后天,只知道‘娘在,家就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左若童素白的袍角,那洁白无瑕的布料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晚辈觉得,有时候无论是修道、修佛亦或者是修儒,最后要是把心修没了,只剩下一副空壳子,看着光鲜,里面全是冷的。那晚辈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见谷和左在房间里,陈之行这才想起,此刻已经是早上了。

于是忙说道,为三位预备了早饭,这就是去端来。

谷畸亭二人只得说了一声多谢,走出了正房。

早饭时陈之行的手还在抖,眼下乌青重得像抹了锅底灰,眼眶泛红,显然是一夜未眠。

他强笑着给三人添粥,一粒米掉在补丁上,他用手指捏起来放进嘴里,小心翼翼的。

高艮看着他袖口磨出的破洞,摸了摸自己身上剩余的钱,想着临走时多留一些给对方。

“你娘的病,多久了?”谷畸亭夹起一筷子咸菜,随意问道。

年轻人一愣,随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三年。”

“三年?”

高艮惊得差点摔碗,声音陡然拔高。

“天天这么熬着?换我早就疯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实在无法想象,三年如一日地伺候重病的母亲是怎样一种煎熬。

陈之行没接话,只是低头喝着稀粥,埋下头盖住眼底的情绪。

左若童注意到他的异样,于是温和地问道。

“你很孝顺,很好。”

“是娘一手将我抚养长大的。”陈之行忽然开口,声音低如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年我才五岁,镇子上闹饥荒,她老人家背着我逃荒,走了三天三夜,路上没吃一口粮,怀里揣着半块糠饼全塞给了我。我记得清楚,她嘴唇干裂得全是口子,还笑着跟我说不饿......”

他抬头时,眼里没有怨怼,只有种近乎执拗的平静。

“现在她病了,当儿子的没什么好说的。”

“你……你娘这病治不好。”

高艮脱口而出,随即被谷畸亭狠狠踩了脚,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陈之行却笑了,笑容疲惫却真挚。

“能不能治好,是大夫和老天爷的事。”他卷起袖口,露出手上被娘抓伤的伤疤。

“我只知道,她睁眼能看见我,喝药时知道我在旁边,就够了。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给的,就算还回去也是应当的。”

左若童放下瓷碗,碗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响。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三一门洞府观想先天一炁的日夜,以为斩断尘缘便是超脱,便是接近大道。

可陈之行有着比自己更珍贵的东西。

是心甘情愿燃尽自己也要照亮至亲的痴诚,是一种他从未理解过的“道“。

“小友,”左若童声音微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份情绪,“你……不觉得苦?”

陈之行愣了愣,低头看自己布满裂口的手。

那双手粗糙、黝黑,布满老茧和伤疤,昨日还在田垄刨土,此刻却能稳稳端住滚烫的药罐。

“苦啥?”他忽然笑了,露出白牙,笑容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满足。

“夜里给我娘揉腿时,她要是哼唧一声,我就知道该往哪儿使力。这比啥都强,比啥宝贝都金贵。”

正说着,正屋传来微弱的呼唤声,带着病弱的沙哑。陈之行立刻起身,几乎是小跑着进去,连鞋都没提好,差点在门槛上绊倒。

左若童听见他在里面低声哄劝:“娘,喝了这勺药,咱就不咳了,啊......”

左若童素白的手指抚过桌沿,那里有陈之行昨夜蹭上的药渍,在晨光中呈深褐色,形状像一滴凝固的泪。

“久病床前无孝子,他的确不错。”谷畸亭有意无意说了这么一句。

左若童微微一愣,纯白眼瞳映着窗外初升的日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波澜。

自己由于早年练功时出了岔子,69岁的年纪仍维持着逆生三重的状态,不能随意解开,所以至今仍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

什么大盈仙人,说到底,自己也是个“病人”。

论辈分,他与龙虎山的张天师算是同辈,却一直与天争命、与地斗狠,忽略了大道规则源于本心真性的指引。

陈之行对母亲的痴诚,恰是最本真、最自然的,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扰。

大道应该是有情的!

高艮端着空碗站在一旁,忽见左若童袍角在晨风里微颤,那素来淡漠如仙的身影竟透出一丝人间烟火气。

他想起谷畸亭昨夜的话,忽然觉得这位三一门掌门不再是云端遥不可及的神仙,而是真真切切在看、在听、在想的活人,有着与常人无异的情感和困惑。

“该走了。”左若童站起,从袖中取出一只羊脂玉佩放在桌上,“将这个给这位孝子,谢谢他做了一次我的‘老师’。”

高艮应了声,拿起羊脂玉佩便朝正屋走去。谷畸亭跟在左若童身后,见他经过正屋时顿了顿,目光透过门缝落在炕上。

陈之行正低头吹着药汤,老妇人枯瘦的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仿佛在传递最后的温暖。

那画面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左掌门可看懂了?”谷畸亭压低声音,十分狡黠地说道。

“这就是普通人的‘诚于亲’,没半点玄奥。您所追求之物,说不定就藏在这人间烟火里,藏在这至情至性中。”

左若童没回答,抬头望向瓦屋镇上空飘散的炊烟。

那些炊烟细弱却固执地升向天空,像极了他此刻纷乱却渐渐清晰的心境。

他忽然明白,逆生三重的“聚则为丹,散则为炁”或许从始至终就是错的,至情至性的“诚”,当散作人间灯火,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

“还有两天。”

左若童轻声道,转身离去。

谷畸亭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深。

他想起昨晚自己模仿陈之行的脚步声,前前后后忙活了一整夜……

陈之行跟着高艮从正房出来时,手里还攥着那只羊脂玉佩。

玉质温润的光映着他沾着药渍的指节,反而显得有些刺眼。他快走两步追至谷畸亭面前,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地上。

“先生!”他捧着玉佩的手在发抖,哭腔里混着浓重的鼻音,“多谢先生教我说那些话……有了此物,我娘的病就可以……”他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先生昨夜教我的法子果然管用……”

“起来吧,地上凉。”谷畸亭语气难得没了戏谑,“教你说话是真,可你守着你娘三年也是真。我也没料到,那位老神仙会赏你这玩意儿,这玉你收着,换些好药给老人家吊着,比谢我管用。”

陈之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谷畸亭一个眼神止住。

“好好陪着吧,”谷畸亭转身时,西装后摆扫过陈之行的额头,“我们走了。”

高艮看了看手中的银元,又重新塞回怀里。

那羊脂玉佩可比自己全身上下的家当都值钱!

他摇了摇头,与谷畸亭并排走着。

二人走到院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重重的磕头声。

陈之行跪在地上,对着他们的背影连磕了三个头,羊脂玉佩被他攥得发暖,贴在胸口突突地跳。

谷畸亭脚步未停,只是抬手挥了挥,嘴里低语一声:“还有两日……”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