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业火(2/2)
还是另有所指?
这老狐狸到底看出了什么?!
“让我再看清楚一些。”
周圣说着,伸出右手对准了谷畸亭。
谷畸亭感到心脏越来越不舒服,他想要反抗,可见周圣并没有任何杀气。
只得求饶道。
“周哥..收了你的神通吧,我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周圣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没有去管谷畸亭的话。
而是想要探究刚才谷畸亭使用破了乱金柝的法术。
“好狠的手段,好重的‘业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直刺他体内那被燃烧掉的三日寿元的痕迹。
周圣那点向谷畸亭膻中的手指并未收回,指尖仿佛凝着无形的寒意,让谷畸亭心脏的紧缩感愈发强烈。
他嘴角那丝玩味的弧度渐渐敛去。
“哼,”
“原来如此...方才破我乱金柝的,竟是这等‘刻骨’的法子。”
他缓缓收回手,淡淡道。
“手段够狠,够绝!以自身寿元为薪柴,燃起破法之火...倒是前所未见的路数。”
周圣的语气里,先前那点发现稀罕物的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刻薄的审视。
“业债如山,业火缠身...枯槁三日,换得一瞬之机?”
他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注定毁灭的器物,“这般损己根基、自绝长生的邪门歪道,纵有通天之能,能窥得几分天机...”
周圣袍袖一拂,仿佛要掸去什么不洁之物,声音斩钉截铁:
“学来何用?徒污了我的手!”
谷畸亭摸了摸胸口,想道。
原来这老狐狸刚才那副要把老子心肝脾肺肾都看穿的架势,是想查探大罗洞观的底细啊!
也对,对于一个痴迷术法,醉心奇门的天才,见到自己这个“全性妖人”竟能从他引以为傲的乱金柝里挣脱,哪怕只是瞬息,也足以让他心痒难耐。
不怪,一点儿也不怪。
就算他查,也肯定查不到……系统的存在。
谷畸亭笑了笑,继续说道。
“嘿…让您见笑了。旁门左道,保命的下作手段罢了,入不了周哥您的法眼。”
周圣没有搭话,他忽然侧耳,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眉头一皱,随即转过身。
就看到清尘小道童蜷缩在那里,呼吸均匀,睡得正沉。
“碍手碍脚的小迷糊虫!”
他低骂一声,一直捻着胡子的右手陡然动了。
依旧是那两根手指,在虚空中极其优雅迅疾地一拈,仿佛拈住了一缕清风,随即手腕轻轻一抖,朝着清尘的方向凌空一弹!
“啪——!!!”
一声响亮耳光声传来。
打在清尘的左脸颊上。
力道控制得极好,只是打醒,绝对不会打伤。
“嗷呜~”
清尘惨嚎一声,被剧痛惊醒。
他捂着自己瞬间高高肿起,浮现出鲜红五指印的左脸。
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这飞来横祸是咋回事。
周圣的声音劈头盖脸砸向清尘。
“山风清露都浇不醒你这颗榆木疙瘩?!道心蒙尘至此,留你在静尘斋前听风观云也是糟蹋祖师爷的清净!滚回丹房去!给老子添柴烧火!三日之内,若让老子看见你踏出丹房门槛半步…”
“扒了你这身道袍,直接给老子滚下山啃泥巴去!听见没有?!滚!”
最后一个滚字,震得清尘耳膜嗡嗡作响。
他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和委屈。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涕泪横流,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连头都不敢回,朝着小道的方向跑了。
道袍下摆被自己慌乱中踩了好几脚,险些摔倒。
谷畸亭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
周圣这老狐狸,下手是真黑,借口也是真冠冕堂皇。
什么道心蒙尘,不过是嫌这懵懂小道童碍事,怕他瞧见自己这个“全性妖人”与他在此密会罢了。
不过周圣这人,谷畸亭脑中掠过关于此人的信息碎片。
在未来,他悟得那惊世骇俗的风后奇门后,竟在第一时间返回了武当,将这门逆天秘技郑重留给了师门,盼着能壮大宗门传承。
这份对师门的情义,与其他几位得了八奇技就销声匿迹或惹出泼天大祸的家伙相比,确实显得独一份,透着一股子古怪的责任感。
可后来呢?
面对未来那个术字门的大佬陈金魁时,这老东西干了啥?
竟要求对方当众辱骂师门长辈是狗!
美其名曰考验心性?呸!
这他娘的哪是考验,分明是将道德人伦的底线视作可以随意交易践踏的筹码。
对谷畸亭而言,周圣确实是个能成为兄弟之人——够疯,够强,够讲义气。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狗屁好人!
他是一个顶着圣人名号,却深陷凡人七情六欲泥潭的怪胎;一个既追求天道至理,又被名利执念死死捆住手脚的囚徒;一个心怀师门香火,却又畏惧承担责任,将烫手山芋丢给后辈的懦夫!
这嘴,也是毒得很。
怪不得,武当山上上下下,瞧见他多半都绕着走,没几个真心喜欢他的。
说起来,他这阴晴不定,随心所欲的操性,倒真他娘的像极了一些全性中人。
难怪能和无根生谈得来。
打发走了碍眼的弟子,周圣的脸上重新挂起那抹看似随意的笑容。
刚才的玩味探究,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趣!
那目光牢牢锁在谷畸亭身上。
仿佛谷畸亭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行走的、由“业火”和“变数”构成的玄妙谜题,一个活生生的样本。
他不再倚靠门框,站直了身体,伸手随意地推开身后静尘斋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院门。
门内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被焚烧后的奇特味道。
周圣侧身让开通道,对着谷畸亭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下清净了。谷老弟,外边风大,进来坐。”
“咱哥俩好好说道说道…你这身拿‘寿元’当柴烧出来的‘业火’,还有搅得周天星斗都他妈不得安生的‘变数命’…”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谷畸亭嘴角未干的血迹和按着的胸口,一字一句道。
“到底是怎么个…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