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红菱的低语（1/2）
爆炸的余波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碎石簌簌落下，砸入死寂的黑潭，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岩石粉尘和苔藓被烧焦的刺鼻气息，混合着那潭水挥之不散的金属锈蚀与腐烂腥甜，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巨大墓穴被掘开般的味道。
“咳咳…咳…”小玲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牵扯着背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体，仅存的左手抹去嘴角的血沫，清冷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爆炸的中心——那个被苏清雪失控一击炸开的、黑黢黢的入口。
入口边缘的岩石被狂暴的能量熔融、撕裂，呈现出一种狰狞的锯齿状。厚厚的发光苔藓和藤蔓被彻底摧毁，露出了下方光滑得令人心悸的金属内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菌毯般的尘埃。一股比洞窟内更加冰冷、更加沉闷、带着浓烈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时间本身都已凝固的死寂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从入口深处汹涌而出。
李维抱着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苏清雪，半跪在爆炸掀起的尘埃边缘。女孩的身体冰冷而沉重，颈间那枚纯净的银白晶体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牵动着李维的心跳。那条刚刚爆发出毁灭力量的机械臂，此刻也彻底沉寂，覆盖着黯淡的金属光泽，唯有靠近肩膀接口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几乎不可察的、灼热后的余温。
金属碑那规律的“滴答”声，如同跗骨之蛆，穿透洞窟的震颤余波，冰冷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深蓝色的能量纹路在碑体表面明灭不定，散发出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依旧贪婪地扫描着苏清雪的方向，带着一种程序化的、非人的觊觎。
“扳手！”小玲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踉跄着冲向倒在不远处、毫无声息的扳手。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他口鼻溢出的鲜血和翻白的独眼，脸色更加难看。“头部受创…很重。脉搏微弱。”
没有时间犹豫了。
李维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烧红的刀子，狠狠剜了一眼水潭中央那块散发着不祥蓝光的金属碑。那冰冷的“滴答”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提醒着他此地绝非久留之地。苏清雪失控前那混乱绝望的尖叫——“坐标错误…陷阱…全是陷阱！”——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回响。
“走！”李维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苏清雪，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窝，尽量减轻震动。“带上扳手！进那个洞！”
小玲没有丝毫犹豫。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扳手沉重的身躯扛上自己未受伤的左肩。巨大的重量压得她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浸透了破碎的防护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硬生生挺住，眼神冷冽如冰。“走！”
两人不再看那诡异的金属碑和散落的白骨，如同逃离地狱的囚徒，朝着那个被炸开的、散发着死寂寒气的入口，一头扎了进去！
黑暗，比洞窟入口处更加浓稠、更加沉重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空气变得极其稀薄，带着浓烈的、如同铁锈混合着机油般的陈腐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冰冷的金属碎屑。脚下的地面不再是泥泞的腐殖质，而是冰冷的、光滑的金属板，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积雪般的尘埃，踩上去发出“噗噗”的闷响。
李维凭借着苏清雪颈间那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银白光芒，艰难地辨识着方向。光芒仅能照亮脚下不足一尺的范围，更远的地方是绝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通道异常宽阔，高度至少在五米以上，两侧的墙壁同样是冰冷的金属，光滑得如同镜面，但在厚厚的尘埃覆盖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小玲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扳手无意识的微弱呻吟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形成诡异的回音。
“这里…像是…某种基地？”小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敏锐地注意到墙壁并非完全光滑，一些地方有着规则的凸起和凹槽，隐约能分辨出类似管道接口或控制面板的轮廓，只是都被厚厚的尘埃和某种灰白色的菌丝状物质覆盖了。
李维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中的苏清雪身上。女孩的身体温度低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颈间的晶体光芒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如同她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前的挣扎。叶红菱那股狂暴的暗红能量也彻底沉寂了，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李维的心脏，他只能更紧地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身体。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的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微弱的光芒下，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紧闭的金属门。门体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菌丝，但依稀能看到门中央一个圆形的、类似阀门转盘的结构，以及门体上一些模糊的、风格极其古老却又透着精密感的刻痕符号。
就在李维和小玲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这扇巨门时——
嗡…
李维怀中的苏清雪，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她颈间那枚几乎熄灭的银白晶体，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了一丝微光！这光芒极其微弱，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它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强烈指向性的脉动，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共鸣？仿佛感应到了门后某种微弱的存在？
晶体散发出的微弱银辉，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轻柔地流淌向那条沉寂的机械臂。在光芒的浸润下，靠近肩膀接口处，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幽蓝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隐没下去。
李维的心猛地一跳！是叶红菱？！刚才那狂暴的暗红能量是她的意志？而这幽蓝的光晕…是她残留意识的另一种形态？她在试图回应什么？
“这门…”小玲的目光也落在门中央的圆形转盘上，她尝试用匕首的刀柄刮掉转盘上厚厚的尘埃，露出了下方暗哑的金属光泽。“有锁…很古老的结构。需要特定的开启方式或…能量？”
她话音刚落，苏清雪颈间的晶体光芒似乎又亮了一丝。那条机械臂接口处的幽蓝光晕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
李维心中一动。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巨门，抱着苏清雪，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让那条靠近接口的机械臂，试探性地靠近门中央的圆形转盘。
就在机械臂靠近转盘表面不足一寸的距离时——
嗡！
机械臂接口处，那点幽蓝的光晕猛地亮起！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一小团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半透明的幽蓝光焰！这光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和…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识波动！
幽蓝光焰如同活物般，脱离接口，极其缓慢地飘向那个冰冷的金属转盘。
嗤…
光焰触碰到覆盖着尘埃和菌丝的转盘表面，发出极其轻微的灼烧声。尘埃和菌丝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散。幽蓝的光焰如同拥有某种权限的钥匙，在转盘表面那些古老而精密的刻痕上缓缓流淌、勾勒。
咔哒…咔…哒哒哒…
一阵沉闷而滞涩的、仿佛生锈了千万年的机括运转声，从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声音艰涩刺耳，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荡，令人牙酸。
轰隆隆…
沉重的金属巨门，在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中，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陈腐的、混合着消毒水、机油和某种…淡淡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气味的空气，如同尘封万年的毒气，猛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小心！”李维和小玲同时屏住呼吸，向后急退！
门缝越来越大，幽蓝的光焰在完成开启的使命后，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瞬间黯淡、消散，重新缩回了机械臂接口深处。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
一种极其黯淡、如同濒死萤火虫发出的惨绿色应急灯光，微弱地照亮了门后的空间。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李维和小玲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两人的瞳孔同时骤然收缩！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地下空间。穹顶极高，隐没在惨绿光线无法触及的浓重黑暗里。空间中央，矗立着数个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圆柱形容器！容器内充满了浑浊的、淡黄色的液体，液体中…赫然悬浮着一些扭曲的、难以名状的生物残骸！有的像是巨大昆虫的肢体，有的像是融合了植物根须的肉块，还有的…依稀能分辨出扭曲的人形轮廓！它们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被长期浸泡的腐烂状态，无声地诉说着实验失败的恐怖。
围绕着这些巨大的培养容器，是许多低矮的操作平台和控制台。台面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菌丝，各种早已熄灭的指示灯、布满灰尘的屏幕、以及许多造型奇特、带着古老未来感的仪器设备散乱地摆放着。一些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从穹顶垂落，连接着那些容器和地面的一些接口。
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早已模糊不清的显示屏残骸。一些地方还挂着早已腐朽成破布条的防护服，以及一些散落在地的、锈蚀严重的工具和…断裂的白骨。
整个空间，死寂、冰冷、弥漫着浓重的失败、死亡和被时间彻底遗忘的气息。这里不像一个基地的核心，更像是一座巨大而诡异的…实验坟场！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小玲扛着扳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即使是废土上最残酷的变异生物巢穴，也没有眼前景象带来的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和不适感。那些容器里扭曲的残骸，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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