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萍之末(七)(1/2)
这事儿让漆祖奎知道了,觉得这孩子有定力,还有一股常人不具备的狠劲儿。这两点,不说是小孩子,就是大人,也不具备。在官场,要是具备这两点,说不定就可以官居高位,有大成就——不简单,实在不简单。
漆祖奎又细思量,这种性格好是好,但是,动不动就拼命,好像对生命无所谓,这般漠视生命,说明什么?说明他命里缺少一个“忍”字。有道是,忍胯下之辱,方能封王受侯。相反,枪打出头鸟,这般好出头,不是好兆头。
这般想,漆祖奎就把周维炯叫到跟前询问,没想到,周维炯盯着他外公半天说,外公问我,无非是考考我,看我聪明不聪明。我不说其他,就说外公胡须,为何不剃呢?古人留胡须,一定不是因为美,而是没工夫或说没工具。
此话一出,漆祖奎目瞪口呆。
漆祖奎的惊呆,倒不是周维炯的回答出人意料,也不是周维炯自作聪明,而是周维炯的勇敢——面对外公,侃侃而谈,是个简单人吗?但是,干啥事都要出人头地,这种性格,在受儒家思想侵染的漆祖奎能不担心吗?于是问,瘪头,你呀,我听说你动不动就跟人家拼命,虽说勇敢,但是,你有几条命呢?
外公,当然只有一条咯,可是外公,一条命,如果有人让你屈辱地活着,你干吗?
漆祖奎不得不另眼相看,于是笑着说,这小家伙,好苗子,这么小点就知道,理之所处,心之所属,气之所归,节之所尊,可喜可贺呀。
我不知道啥叫气节,但是外公,我不欺人,人欺我,你说外公,我该不该还击?
漆祖奎呵呵笑,过了一会儿摸摸周维炯的小脑袋,又问了一些问题。对于这些问题,周维炯似乎在思考,思考完毕,不说则已,一说都是头头是道。
漆祖奎惊讶说,如此年纪,情系毫发,理辩端倪,窥透人心,真乃奇才,于是又点头说,如有福命,必成大器。
因漆祖奎对周维炯特别推崇,又是他外孙,所以,在漆家,都特别在意。当周维炯懂事时,漆祖奎就让人把周维炯接过来,在他办的私塾读书。
周维炯读私塾时詹谷堂教国文。
詹谷堂受聘在漆祖奎私塾教书,因他也是大清秀才,在商城很出名。有许多学校,特别是新办的学校,都聘请他去教书。当时有个英国人传道士,在笔架山办了教堂,不知道啥原因,离开了笔架山。于是,商城县就在那上面利用教堂开办笔架山农校,招收一批人。县长亲自下请柬,邀詹谷堂到笔架山农校当国文教员,詹谷堂欣然接受。
詹谷堂辞去漆家私塾先生时,杨晋阶刚好进来,与詹谷堂算擦肩。
杨晋阶进私塾是漆树贵推荐的,到私塾当教务主任,虽没授课,可他管学生,在明面上也算周维炯半个老师。
詹谷堂知识渊博,尤其是国文,讲起课来滔滔不绝。一些历史掌故烂熟于胸,娓娓道来,生动感人,深受学生欢迎,备受商城官僚关注,被奉为教授。
詹谷堂教国文时,时而也教些西方科技兴国知识。
周维炯有感而发,写了篇著名文章《家国情》。
这篇文章里,最著名的句子:我民族之大,国民之众,举世不二,而今备受外侮,齐家、治国、平天下,实为吾辈无旁贷之责也……
那时候,漆祖奎已经过世,詹谷堂就把此文拿给他舅漆先涛看,他舅批阅“后生可畏”四个大字,进行勉励。
私塾有事,放假一天。
周维炯知道不上课,就想回家。刚走到此地是个下坎,是回马庄。那是祖爷爷周祖培到京城做官离开家时留下的典故。
传说,周祖培骑着马走到此处,忽然想起应该给慈禧老佛爷带点东西。那时候,商城有什么?无外乎土特产。出名的土特产有啥?就是大别山茶叶,还是后来被称为六安瓜片的贡茶。于是回马取茶叶,后来高中,并当了大清朝汉人宰相(体仁阁大学士、太子太保),此处也就出了名,叫回马庄。
回马庄是个高坎,坎上有一块大石,像乌龟,伏在那里,人称乌龟石。
从那乌龟口里流出清泉,甘甜清爽。过路之人在此歇脚,掬一捧,解渴。
周维炯跑到这儿,并不渴,但是,他发现一只兔子蹲在龟头上,就来了兴趣。悄悄逼近,不动声色地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瞄准,使劲掷出。哎嗨,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兔子头上,把白兔打晕了,喜得周维炯赶紧跑去捡。
可此时,漆树贵的轿子刚好到此。
漆树贵累了,让放下轿子透透风儿,歇憩再走。
石头打白兔,当时没死,只是晕了,受惊,直奔轿子而来,啪嗒,撞到轿边儿,撞迷糊了,把漆树贵也吓了一跳,醒了。
咋搞的?漆树贵以为遇到土匪,赶紧问。
王仁蒲赶紧说,是个小孩子,拿石头打兔子。
打兔子,这是谁的地儿?俺家山林,兔子也是俺家的,敢在这儿打兔子,不要命了?
王仁蒲知道老爷生气,于是耍威风,指手画脚吆喝:吊孩,快把兔子拿给爷。
周维炯一惊,没见到人,见到轿子和抬轿子的人儿,看着他们这般装腔作势,还要自己的兔子,心想,自己打兔子,关你屁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彪李鬼,周维炯于是仰头,哼哼鼻子,瞪着,不吱声。
王仁蒲大跑小跑到周维炯面前,伸手夺,没想到小屁孩转到王仁蒲屁股后面去了,还用头对着王仁蒲的腰部撞,把王仁蒲撞得一趔趄,差点摔到沟里。
王仁蒲毕竟是受过训练的,赶紧来个旱地擂桩,摆摆手,稳住了,再转身,直起腰,把长枪取下来,拿着枪屁股就扫。
周维炯头一低,没扫到,趁着王仁蒲愣神儿,拿着兔子就跑。
王仁蒲感觉是被戏弄了,气得脸通红,不再顾忌,端着枪,瞄准,还吆喝:小屁孩,敢跟大爷我抢食,再不站住,我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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