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少林寺觉远和尚(1/2)
和林城心脏之地,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一座由整根整根巨木榫卯交错构成的圆形“辩经坛”,如同神话中降落的日轮,在无数工匠昼夜不息,挥汗如雨的赶工下,于极短的时间内拔地而起!
此坛分三重天穹,巍然耸立,昭示着等级森严的权力秩序。
最高层,仅置一椅,盘龙刻凤,孤悬于众山之巅,那是大蒙古国至高无上的大汗之位。
中层,环布着代表黄金家族诸王权柄的座椅,雄踞四方,象征着帝国统治的核心力量。
最底层,则是如同朝拱的基座,密密麻麻安置着帝国官员、地方豪强以及被特意挑选出来用以彰显“万民瞩目”的各部族、各族群的代表席位。
此刻,席位已然坐满。肃杀而压抑的空气在人们无声的呼吸间流转。
那些崇信萨满、追随佛祖的贵族,目光斜睨着对面那些因全真教而尊崇道法的权贵。而信道的一方,亦不甘示弱地回以冰冷或略带焦虑的凝视。
无形的壁垒在空气里凝结,哪怕辩法还没有正式开始,两方信徒之间,无声的交锋在目光的刹那碰撞间已然开始。
在这片权力的环形漩涡之中,二层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人裹在厚厚的纯白貂裘之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穿透皮帽的缝隙,冷静而锐利地扫视着全场。
此人正是“重伤未愈”的四王爷忽必烈,他那貂裘之下,似乎还隐隐透着药味,然而他的那眼神却如冰湖之下暗涌的激流,哪有半分重伤者的萎靡?
他像一头耐心等待最佳狩猎时机的雪豹,目光最终定格在最高处的空椅上。
而在这三层环形的座椅之下,便是开阔的沙土场地,黄沙铺就的正中间有一座黑石打造而成的石坛,如同最原始的斗场。
石坛正中左右两侧,各孤零零放置着一个草编蒲团。蒲团之前,是一张矮小的乌木案几,几上空无一物。
这里才是即将上演思想交锋的舞台核心!
辩法尚未正式开始,佛道两派主要人物皆被安排在外围一顶巨大的军帐内候场。
贵由此举,颇有些恶意的刻意,让佛道两家死对头在开战前沿处一室,如同将猎食前的猛兽关进同一个狭小的笼舍,无形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帐内,气氛诡异。绝大多数佛道中人盘膝闭目,默运各自心法,试图隔绝对方的存在,眼不见为净。
但也有人例外,有些人好想真的是来这里参研佛法,与人交流学习的。
这里说的是一位少林寺出身的僧人,年约三十余岁,面如冠玉,气质儒雅温润,若非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僧袍,倒更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儒生。
此时,他正与一位胡貌深目、气势汹汹的西域番僧就《金刚经》中一句“法尚应舍,何况非法”的真意争论得面红耳赤。那番僧自持地位崇高,强解经文,意蕴粗陋,可是一番强词夺理之下,那少林僧人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急得额头冒汗。
就在此时,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插入:“法师此言差矣。‘舍法非法’非是断灭空,乃是破执名相、得见真如彼岸之舟筏。妄言断灭,岂非堕入顽空?”
说话者正是静立一旁的鹿清笃。他寥寥数语,剖析分明,立时点破那番僧曲解的关窍所在。番僧被驳得瞠目结舌,有心反驳,但见来人是身份尊崇的全真掌教发声,只能悻悻然合什退下。
觉远如释重负,感激地看向鹿清笃:“多谢真人仗义执言,解此愚顽!”
“举手之劳,大师不必挂怀。”鹿清笃微笑道。
因这一番小小的援手,加之先前那僧人对佛理的独到见解,鹿清笃便顺势与之攀谈起来。
这一交谈,鹿清笃心头暗惊。这僧人虽自称只是少林藏经阁一洒扫僧人,年纪也轻,但其对佛家经藏义理的理解之透彻、见解之圆融,远超许多声名在外的“高僧”!其阐述佛理如涓涓清泉,不疾不徐,不带丝毫烟火气,直指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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