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生财之道（2/2）

恐慌如同投入油库的火星。

“听说了吗？南边王记的大掌柜把裕民号存的三万两宋元券全兑成银子，连夜装船运走了！”

“昌隆号那边可是真金白银存进去还生利息啊！裕民号这纸片子…心里不踏实！”

“兑！快兑！趁现在还能兑出来！晚了怕是要烂在手里！”

流言在富商巨贾的私密宴席、在喧嚣的茶楼酒肆、甚至在挑夫走卒的窃窃私语中飞速蔓延、发酵。疑虑如同瘟疫般扩散，迅速点燃了所有持票者心中那根恐惧的弦。

裕民总号那宽敞明亮、原本透着“官气”的大堂，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无数只手高举着印制精美的“宋元券”，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柜台。

“兑银子！全兑！”

“我的三万贯！快！现银！要官锭！”

“还有我的！先兑我的！我有急用！”

叫嚷声、催促声、咒骂声震耳欲聋。伙计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负责兑付的管事额头冷汗涔涔，看着流水般递进来的巨额票据，再看看后堂库吏那绝望摇头的手势，心一直沉到谷底——库里那点可怜的、用来装点门面的现银，连零头都不够！

“没…没现银了！各位老爷稍安勿躁！明日…明日请早！”管事扯着嘶哑的嗓子试图安抚。

“放屁！这么大个钱庄开张才几天就没银子了？骗鬼呢！”

“黑店！朝廷的黑店！还我血汗钱！”

“砸了这骗人的铺子！”

愤怒瞬间点燃了绝望。不知是谁先扔出了一个砚台，砰地砸在“裕民通宝”的匾额上，墨汁淋漓。人群彻底失控，推搡、哭喊、打砸声混作一团。闻讯赶来的开封府衙役挥舞着水火棍，却如同怒海中的扁舟，瞬间被人潮吞没。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汴京。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裕民总号门前已非人潮，而是黑压压、沉默而绝望的**难民潮**！小商小贩、升斗小民，攥着可能是全家积蓄换来的小额宋元券，拖家带口，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

“开门！开门啊！还我棺材本！”

“裕民号！丧尽天良啊！”

哭声震天，间或有身体孱弱的老者承受不住打击和严寒，直挺挺地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再无声息。

裕民总号后堂，耿南仲脸色灰败如死人，瘫坐在太师椅里，手中的茶盏早已冰凉。王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嘴里语无伦次：“完了…全完了…挤兑…是挤兑！库…库里那点银子，连塞牙缝都不够！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耿南仲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困兽般的狰狞，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去！去求太上皇！去求陛下！开内库！调国库！拆借！无论如何，先把这窟窿堵上！不能让它炸了！否则…否则你我…就是千古罪人！粉身碎骨！”

他最后的吼声，淹没在门外排山倒海的哭嚎与咒骂声中。那声音穿透重重门户，如同为裕民号，也为这摇摇欲坠的王朝，提前奏响的凄厉挽歌。真金白银的洪流在登州汇聚成海，而纸钞堆砌的沙堡，已在汴京的哭嚎声中，开始了无可挽回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