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淡淡的皂荚气息顺着林慕禾靠过来的半个肩膀,轻佻地钻她的鼻尖。(1/2)
第46章淡淡的皂荚气息顺着林慕禾靠过来的半个肩膀,轻佻地钻她的鼻尖。
“顾娘子!”不等李繁漪发话,她身侧的崔内人脸色一变,连同她身后那几个带着刀剑的女官也都横眉,厉喝出声,“安敢出言不逊!”
可顾云篱既然说了,就没有怕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这副凌然之上的气势,她心里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生出了一种冲动——冷笑的冲动。
至始至今,她碰上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崔内人。”李繁漪出声,摆手拦住了已怒发冲冠的崔内人。
“我欣赏顾娘子的品性。”她垂下眼睑,疏密的睫毛挡住了眸底真实的情绪,“只是为何选择我——便是没有生路了呢?”
“殿下,顾神医她并非此意!”林慕禾焦急地接道,可顾云篱的手牢牢挡在身前,此时坚决得有些骇人。
小叶吓得腿软,还要靠清霜扶着才能站稳。
“在下并未说过要选谁,”顾云篱面色不惊,“只是不想参与其中任何的朝堂纷争。”
李繁漪当即反问:“莫非江湖之中,便出淤泥不染,未有纷争?”
“正因在下厌倦此般为利角逐,数十余年未有了结的明争暗斗,才不想再沾染其他——求殿下开恩,卷入此事并非我等本意,然世事难料,仅这么一遭便已无比疲累,更无法、没有精力与殿下同谋。”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李繁漪仍不松口,凤眼此时显得有些凌厉,“顾娘子竟也能免俗吗?与我同谋,自然不会亏待几位。”
“你想要东京府的宅院,还是良田,或是声名——我都办得到。”慢慢地,李繁漪眼中涌起一丝傲慢。那并非她刻意为之,只是多年来的习惯早已让她适应了如此,所谓名利在她手中不过屈指而已,简而言之,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可她今天刚好碰到一个心意果决的硬茬,油盐不进。
也是此时此刻,顾云篱才真正领会了那句“长公主行事乖张”究竟是何深意。即使自己如此态度坚决地拒绝她扔来的橄榄枝,可李繁漪依旧不肯松口——甚至有些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架势。
或许从前迫于威压或是利诱,不知多少人曾屈服于她,以至于如今这般。
诚然,长公主的势力哪怕放在东京之内也不容小觑,即使她不向他人抛出橄榄枝,也必将有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巴结、奉承讨好她。顾云篱第一次有些犹豫。如她所说,如今世道,为权贵附庸似乎更能立足。
有朝一日入京,若要为云家翻案,以她一人微薄之力对抗与自己云泥之别的贵胄王权,自然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可如今,她究竟是敌是友仍是未知,甚至林慕禾对她的了解都比自己更甚,她又如何能毫无顾虑地投奔此人?且不说,她一脚踏进,又有多少凶险要扑面而来。
这断不是如今局面的解法。
“在下自然不能免俗,”她道,“只是而今只求安宁,若无安宁,纵使万钟加身,又有何意义呢?”
语罢,她察觉身侧的林慕禾顿了顿,似乎有意向她这边微微偏了偏头。
“这个理由说不动我,”李繁漪看向她,“顾娘子,我不接受。”
她眼里亮得吓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势在必得。
“殿下,”僵持之下,被顾云篱挡在身后的林慕禾忽地开了口,“臣女有一言。”
身子一凛,顾云篱猛地侧头看她,就见林慕禾轻轻拂开自己横在她身前的手,向前迈出一步,像李繁漪做礼。
“哦?”李繁漪见她走来,眸光一转,轻笑道,“林二娘子是要为顾娘子当说客吗?”
“只是臣女的肺腑之言,殿下何不听听?”林慕禾答。
李繁漪眼角轻轻抽搐了片刻,沉吟些许,干巴巴地开口:“讲。”
“如今殿下手中可有对付……‘那位’的证据?”林慕禾道,“若没有证据,朝中台谏只怕还是会觉得殿下是单与那位不睦,刻意刁难罢了。”
李繁漪神色坦然道:“我确有刻意刁难之意……你说的证据,我自然是有些影踪。”
“只是些影踪,恐怕不足以对付如今的那位,”林慕禾躬身,长睫疏落,轻轻遮下眼瞳,她语调平实,不疾不徐,“如今陛下病体缠身,恐也无力定夺评判,只怕到头来,殿下所做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下,”语罢,林慕禾顿了顿,又附上一句,“需知只言片语尚不可做利器。”
言下之意,如今二皇子监国,那自然是向着作为母亲的继后的,顾云篱一行与路由之那不知缘由的攀扯的几句言辞,亦不过是蜉蝣撼树。
顾云篱不由得愣了愣,面对这样的林慕禾,她竟然感到有一丝陌生——然而那种感觉下一秒便消失殆尽了,她视线悄然下移,看见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因紧张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李繁漪默了片刻,终于轻轻放下了那支起的右腿,“林娘子一番见解,果真灼见。”
“我如今确实少些有力的证据,但日后未必不会再抓住她的把柄,”她话锋一转,又陡然回到顾云篱身上,“不过看如今架势,你与顾娘子是铁了心不打算为我成事了?”
眼看着这架势,今日若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是不能罢休了。
顾云篱吸了口气,还未想好说辞,便听她忽然道:“我查过你,顾娘子。”
“三年前京奂湖大火,楚禁险些被烧死在游船上,却被途经东京的两个走江湖的人救下。”
闻言,顾云篱浑身一寒。
就连一旁还欲继续说下去的林慕禾也怔住,更是没想到,清霜避而不谈的三年前的旧事,会这般披露一角。
“医术欲比起死回生,将一个险些烧死的人救下,”李繁漪幽幽一笑,“这世间恐怕都少有。”
顾云篱并不指望自己的行踪有多隐秘,但也没想到这公主还真的一查一个准,着实打她了个措手不及。
清霜还在后面惊道:“坏哉!”这不就在说师父和姐姐吗!
“我也问了楚禁,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一直帮你隐瞒此事。”
顾云篱见她已经笃定,便知再狡辩也没什么用了,拱手道:“楚状元彼时重伤欲亡,我与师父也只是尽了医者本分而已。”
李繁漪却摇头,道:“这本就无可厚非,我也管不着你救什么楚禁还是张禁。”
额角渗出细汗,顾云篱道:“殿下,我不明白。”
“那场大火是谁放的,楚禁从未与你们提起过?”再看去时,李繁漪脸上的笑有些泛凉,“你们江湖人士自诩不愿沾染庙堂纷争,却不知这朝局,并非谁不愿就不用沾染了。”
顾云篱心里闪过一片白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或是说,此事楚禁与顾方闻说过,顾方闻却从未告诉过自己。这也未尝不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些。
只不过听李繁漪的话,那纵火幕后主使,她也大抵猜测出来几分,多半是与那桑氏有些关系了,否则李繁漪也不会专挑出此事来讲给她听,但也正因此,她与李繁漪有了共同的敌人。
“至于顾娘子为何要去东京,我也不想过问。”看她神色,李繁漪也知道她明白了许多,便耸了耸肩,“我言尽于此,顾娘子是聪明人,知道我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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