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正文完结(1/2)
第116章正文完结
日月如梭,转眼春去秋来。
娶亲从不是一件含糊的事,从纳彩到交换定贴送许口酒,再到纳征、请期,足足过了大半年。
不知不觉,就要到迎亲的日子了。
早在问名前,陈家就搬回了祖宅,陈父的清白得到正名,陈家人不必再躲躲藏藏,陈括苍更是天子近臣,即便如今官位低,但来日前途不可限量,他们家不再是市井里籍籍无名的人家。
更不必担忧有人觊觎祖宅,不得不扯哪家权贵的名头。
故而,择了吉日,她们就光明正大地搬回祖宅。
一开始,宅子太大,元娘自己都不习惯,像那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太大了,她逛起来心慌。尤其是王婆婆从人牙子手里买了许多下人,有洒扫庭院的,也有进屋服侍的,还有管灶房的等等,下人见了她都要低眉敛目喊声大娘子。
甚至,依照阿奶所言,这已经是减了许多人,换成从前至少是如今两三倍的人。后面元娘婚期将近,王婆婆还买了两个专做针线的娘子,说是买,其实是雇,签了五年的契书。
自然不是让她们绣婚服,官家金口玉言说了要让大宗正司办,自然是要连婚服在内的。
她们绣的是元娘出嫁之后的衣裳,做新妇要告祖、认亲见族人等等,身上的衣裳不说华丽,至少也要撑得住场面,不遭人笑话,魏家那样的门第,少不得要出门赴宴,华美合身的衣裳不是现做赶工两日就能有的,自然要提前置办起来。
一般人家兴许不知道内里的规矩,傻傻就吃亏了,可王婆婆最清楚里面的门道,自然事无巨细地帮元娘备好。
就连陪嫁的婢女都选好了,除了万贯外,还挑了四个大的两个小的,虽然不是自幼跟在身边,但王婆婆有意调教了大半年,行止不再畏畏缩缩,也算过得去。而她们几个都归了万贯管,万贯素日里不算胆大,可跟着王婆婆那么久,三教九流也算见了个遍,即便没多聪明厉害,可板下脸唬唬人还是成的,虽说性子安静了些,但落到其他几个婢女眼里就是沉默寡言、不茍言笑,也算误打误撞了。
其实,元娘身边还应该陪上一两个上了年纪的妈妈,奈何陈家散了太久,故而王婆婆只好从官牙子手里寻了一个婢女,旁的不说,至少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上能提点一二,毕竟自己不能时刻跟着。
王婆婆自然是有教元娘的,可正经的宴席她也没怎么去过,教得再多,真到了去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疏漏。
总之,从陪嫁的婢女,再到衣裳、床榻、哪怕是一个恭桶,王婆婆无一不在操心。虽说官家说了,陈家小娘子的陪嫁由内藏库出,可内藏库的东西只是昂贵规制高罢了,远不及自己家人尽心准备的贴心,光有面子可不够,里子也得有。
风风火火了大半年,可算到了迎亲前的一日。
元娘如今自己住一个院子,毕竟陈家的祖宅大得很,人丁又不兴旺,她就是想一个人住两个院子,单日住一个双日住一个都无妨。
而今日,整个院子都摆满了箱笼,还有挑箱笼的人延绵不绝地进来。
这些都是从内藏库搬出来的,官家大手一挥,从指缝里露出些许,都够殷实人家一辈子的嚼用,是真正的大手笔。要不怎么那么多三司的官员都觊觎官家的内藏库呢,筑堤没钱向官家哭,打仗没钱也向官家哭,国库账上空得很。
先帝的时候,三司的官员哭穷哭得狠了,还把先帝惹怒将他们一顿责骂,说一个个都觊觎他的内藏库,那要你们这些官员有何用呢?先帝甚至还下令,内藏库的人不得向外透露账本,否则便是死罪。
总之,先帝虽然留给官家一个亏空的国库,但内藏库却委实富裕得很。要知道各国的贡品,以及山川湖泽赋等都是进了内藏库,天子的私库里。
不仅如此,因为明日就亲迎了,负责布置的女官带着宫女已经到了陈家。
有些在院子外指点,有些在屋内候着。
屋内的女官分别为两位,一位是讲明日出嫁规矩的,一位是碰巧来送婚服的,自然她们身边还跟着数位宫人。
而今日,元娘的至交好友徐承儿也来了,她也算见过世面,但见到女官仍忍不住目不转睛。盖因宫中女官的服饰和宫外人截然不同,她们头戴花冠,不是类似元宝冠那样简单的一小顶,而是囊括整个脑袋,插满了各色鲜花,有红有粉,脸上上着珍珠状,衣裳则是上裳偏长,下裳偏短,宫外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制式。
正是因此,更有别样的美丽,像是月宫上的仙娥,身形窈窕。
还是元娘轻轻拍了拍徐承儿的手,她才回过神来,但徐承儿也不见怯,只笑着说头一回见到如此多标志的美人儿。
女官和宫人们自然不在意,或者说她们不论面对何等大事,神色都是淡淡的,语气轻轻的,做错事告饶也绝不会高声,更不会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美则美矣,但似乎有些像泥塑的磨喝乐,不近人情。
元娘已经和她们打了段时日的交道,算是见怪不怪了,但徐承儿就有些不适应,她见了送来的婚服,主动道:“是红的呢?”
徐承儿成了婚,要比做小娘子的时候少些拘束,做了妇人有时也要去亲戚族人的昏礼上陪着新妇,自然比元娘要多见一些婚服。
凤冠霞帔这没什么说的,元娘如今身份毕竟不同,算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女,又被天子亲赐可以以县君的身份出嫁。
为首的是女官,但捧着婚服的是宫人,女官闻言,眉眼不动,但出声解释,“陈小娘子得官家恩旨,以县君规制出嫁,魏官人虽是大理评事,但为正八品,而县君为从五品,故经大宗正司商议,陈小娘子的婚服当为红色,绣以金线,而魏观人着青色圆领官袍。”
徐承儿恍然大悟地点头。
而女官则服侍元娘换上衣裳试尺寸,大宗正司素日里是负责皇族婚事的,行事自然妥帖,不必担忧。
换好后,女官还解释说,这身婚服的霞帔坠用的是聘礼送来的金帔坠,魏府富庶,送来的聘礼自然体面,光是金饰就不知有多少,更不必说婚娶时聘礼里必须有的金钏、金镯、金帔坠。
旁的首饰自然不能戴,但这霞帔坠却可以。所谓霞帔坠,是霞帔最下方的金坠子,通常女子的婚服顺序是是红色抹胸、直领对襟短衫、直领对襟长衫、霞帔。凤冠霞帔总是一块念,但凤冠是戴在头上的,而霞帔是衣衫的一部分,披在肩上两侧,元娘身上这套婚服的霞帔两边还绣了成排的珍珠。
元娘听了女官所言,目光自然不由停留在金帔坠上,这金帔坠是正经的足金,自然重得很,上头雕刻的是鸾鸟牡丹纹。
因为婚事,她与魏观已经许久未见,但看着婚服上的金帔坠,心中涌起似甜似酸的滋味,不禁怔然。
女官见多了,并不讶然,但面无表情的她眼里还是浮起浅薄笑意。
元娘回过神后就开始道谢,女官则看不出任何情绪地回了句本分而已。
待到试完了,元娘遣了屋里人出去,只留下她和徐承儿。徐承儿迫不及待和元娘说起话,刚刚人太多了,许多贴心话不好说出口。
徐承儿兴冲冲道:“这大宗正司的安排好极了,你如今是高嫁,在成婚的婚服上压一压,回头才不会被欺负。”
徐承儿见元娘只顾着看婚服上的金帔坠,干脆问道:“你如今是怎么想的,要进魏府了,可想着怎么应对了?”
元娘眉一横,昂头说道:“我不怕!那家里纵是龙潭虎xue,我也敢闯!”
是了,她是乡野长大的陈元娘,不是娇滴滴的闺秀,性子里自有一种敢于挑战一切的野性,徐承儿也算放下心来。
她道:“你我是至交好友,我只盼你安好顺遂。”
元娘双手握起徐承儿的手,“我知你的心意,你是我在这汴京里唯一的好友,我会过得很好,你亦是!”
两姐妹在一处话了些家常,也不知是说些什么,却总觉得说不完。
*
但夜色还是慢慢降临。
徐承儿不得不告辞。
徐承儿走后,元娘显得有些落寞,也不对,她既失落,又浮躁。
第二日便是她成婚的日子,想来没有谁能心如止水。
王婆婆在晚食时将元娘的模样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
直到夜里,元娘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也知道明日天不亮就得起来,可还是无法入眠。
正是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吓得元娘从床榻上猛然做起,而后耳边就传来阿奶醇厚的嗓音,“是我。”
元娘松了口气,爬起来开门,她因为紧张睡不着,不想看见人影晃动,就叫婢女都回房去了,王婆婆进来时,屋里只有元娘一人。
平时有下人跟上,元娘都不大好意思肆无忌惮地跟阿奶撒娇了。
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快要出嫁了,横生出一股子娇劲,可劲地往阿奶怀里钻,王婆婆也不恼,更不像往日那样呵斥元娘,只柔声道:“总要容阿奶先把门合上吧?”
元娘这才撒手,等王婆婆阖上门,元娘立刻抱紧王婆婆。
王婆婆无法,只好拖着个孙女上床,她轻轻点了点元娘的眉心,宠溺道:“我便知你睡不着。”
元娘扬起小脸,讨好一笑,尽显狡黠调皮。
和预料中不同,阿奶什么教训的话都没说,而是掏出一个木盒,给了元娘。
元娘把木盒打开,顿时怔住,“这……”
王婆婆帮她把木盒阖上,“这是给你的傍身钱,到了魏家虽说少不得笼络打赏人,但你也别乱用,手里攥着钱总归是有底气。
“这话早该和你说了,你且记住,往后,不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回来说,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便是出嫁了,也永远是家里的心肝。”
元娘没有细数,可就是那么一眼,也够她看清楚了,里面是厚厚的一大沓交子,还有一层层堆起来的融成指头大小的金砖,家里开销大,阿奶怕是给了她小半个家底。
听着阿奶的话,元娘忽地扑进阿奶怀里,痛哭起来,但她脸上的泪却被王婆婆擦了个干净,王婆婆语重心长道:“明日要出嫁,不能肿着眼睛,快快收声。你哭什么呢,莫不是收了钱还不高兴?我们家元娘如今也是财大气粗了,要什么都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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