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你们瞎吗?(1/2)
第36章第36章你们瞎吗?
宫中的一切皆精致华美,珠帘丝帐,飘逸温柔,阿夜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的铠甲冰冷坚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沉默地走进来,沉默地单膝跪在床前。
姜菡萏觉得阿夜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不只是身形。
她望着阿夜,等阿夜开口。
她想阿夜有话,一定会告诉她的。
但阿夜的五官之中,仿佛只剩下眼睛能动,他直直地看着她,长久地看着她,一声也不言语。
姜祯只见这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视线仿佛凝固住了,咳了一声:“这是在深宫,府兵轻易不得入内,你俩有话赶紧说,一会儿皇祖母要是过来,瞧见不好看。”
姜菡萏想想也是,她靠在枕上,正要开口的时候,阿夜道:“……瘦了。”
他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凝滞干涩。
“以后多吃些,就会胖回来了。”姜菡萏道,“阿夜,你跟寒鸦回姜家吧,不要留在宫里了。”
阿夜缓缓摇头:“你在,我在。”
“再过两天,待好些,我也要回去的。”
阿夜:“你回,我回。”
“……”姜菡萏顿了片刻,问姜祯,“你们是不是都不和阿夜说话?”
明明之前阿夜已经会说很长的句子了。
姜祯“呵”了一声:“妹,反了,是他不跟我们说罢了。”
姜菡萏觉得不对,阿夜天真温柔,就算偶尔不理人,也不可能一直不说话,又不是和尚在修闭口禅。
她怀疑是姜祯让暗卫天天找阿夜的麻烦,阿夜害怕了。
于是姜菡萏随口说自己想吃某样点心,姜祯忙起身,亲自去取。
殿内安静,只剩姜菡萏和阿夜。
姜菡萏道:“好了,没有旁人了,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阿夜摇头。
“我知道暗卫天天跟你动手,但那也是为了带你回家,不是欺负,知道吗?”
阿夜点头:“他们很好,耐揍。”
姜菡萏:“……”
她终于发现阿夜的变化在哪里了——是目光,阿夜的目光变得沉静不少,不再像日光下的清溪,变得像月光下的深潭。
“阿夜……”姜菡萏伸出手,她的动作很慢,因为哪怕用的是右手,动作大了也会牵扯到左肩的伤口。
她的手才伸到一半,阿夜便膝行上前一步,捧住她的手。
动作非常轻,像捧住一只易碎的瓷器。
姜菡萏想摸摸他的脸,他便捧着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庞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睫毛飞快颤抖。
姜菡萏低声问:“阿夜是不是很担心我醒不过来啊?”
阿夜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将脸埋进姜菡萏的手心。
姜菡萏感觉到掌心一阵温热……是泪水。
阿夜,哭了?
“阿夜,我好好的呢,我已经醒了,已经没事了……”姜菡萏想去安慰他,牵到伤口,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阿夜立刻意识到了,他飞快擡头,将她的手小心翼翼捧回床上,轻轻地放进被子里。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姜菡萏看到他湿润的眸子,漆黑明净,哀伤脆弱……可怜的阿夜……
然而也只有这么一瞬间,他的眼神就变了,他低声道:“我现在可以了。”
姜菡萏:“可以什么?”
“杀了他。”这三个字杀气森然。
姜菡萏吓得差点儿想坐起来:“你是说风曜?”
“风曜……”阿夜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就是他。”
“他是皇帝心中属意的太子,他的身边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你就算真的侥幸能杀了他,自己也要赔上一条命,更何况——”
更何况一旦被发现是姜家的人动的手,以承德帝那浅薄的城府忍都不会忍,一定会和姜家撕破脸,到时候外敌未来,内乱先起,天下照样会陷入一片混乱。
她太急了,脑子里一阵阵晕眩,无法再说下去。
阿夜只见她原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死一样苍白,低吼一声,抓住她的手:“我不杀,不杀!”
苏妈妈带着阿福等人在旁边侍候,只见到阿夜的动静,连忙过去想将阿夜拉开,一面赶紧去请太医。
阿夜不想松手,侍女们哪里拉得开?但姜菡萏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阿夜死死咬牙,慢慢松开手。
那一只细弱的手腕离开他的掌心,他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松开了最后一根浮木,缓缓陷入绝境。
太医很快来了,施了一回针,姜菡萏眼前飞舞的金星慢慢消失,这才缓过来。
太医提醒,姜菡萏体质本弱,又受此大伤,不可大喜大怒,一定要安心静养。
阿夜跪在床边,脸上的惶恐还没有褪尽,脸色和姜菡萏的一样苍白。
姜菡萏想,不好,又把人吓着了。
不过好的一点是,阿夜再也没有提去杀风曜的事,好歹为大央免去了一场内乱。
*
不管真相具体为何,人们私底下又如何议论,但当风曜开了口,有刺客便是有刺客,至少承德帝深信不疑,觉得是姜菡萏给他挡了灾,赏赐源源不断送过来。
姜菡萏醒来的时候,便拿这些赏赐打发时间——具体方式是给它们估价。
现在只有银子能给她带来略微的欢喜。
御花园既然无事发生,段璋便安然无恙,姜蘅芷也如往常那样陪伴在太后宫中,风曜依然在朝中做他的贤王……只有她缠绵病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晚章无法入宫,但每个月的账本都让姜祯带进来给她过目。
严何之成了残疾,即使有官凭也无法为官。但死里逃生,严何之不单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想趁着有用之身,去做些真正想做的事。
李思政则看透了京兆府的趋炎附势,不愿再浪费时间,拿上官凭,去了南方一座大县,去当父母官。
两人结伴同行,严何之甘当李思政的幕僚,同窗好友,一起离开京城。
第三份官凭尚无着落,不过顾晚章已经有了备选之人,只等姜菡萏出宫,带给姜菡萏过目。
姜菡萏让哥哥带话:“告诉他不必等我,让他一应自行裁决。”
但顾晚章依然在等待。
顾晚章固执起来,当真是非常固执。
姜菡萏一方面是真的信任他,另一方面,是她眼下什么也不想管。
她现在可真是一盏美人灯,一不小心就要风吹灯灭,灯灭了可什么都没了。
她乖乖听太医的话,吃药比谁都乖,太皇太后十分怜爱,常常来看她。
太皇太后每次离开的时候,都对阿夜投以疑惑又思索的目光,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摇摇头,走了。
这一日,太皇太后离开不久,姜菡萏昏昏欲睡,听到苏妈妈在外间和什么人说话。
姜菡萏眠浅,受伤之后更是如此,所以一旦她入睡,殿中鸦雀无声,哪怕一只鸟儿从天上飞过,也会被阿夜用石子打落下来。
“谁?”姜菡萏问。
“西院那位。”阿喜出去看了看,进来回禀道,“还有她那个好女儿。”
景夫人住在姜家西院,苏妈妈从前只称景氏,后来“景氏”得了诰命,苏妈妈不愿意称“景夫人”,便只以“西院”代称。
侍女们都跟着苏妈妈学。
姜菡萏一点睡意全没了:“她怎么入宫了?”
不是应该在庄子吗?
然后就听到景夫人响亮的声音:“太皇太后到底是疼咱们家小姐,旁边就是闲人都不能踏进去一步的佛堂,这是让佛祖保佑小姐呐。”
姜蘅芷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娘,小声些。方才苏妈妈说了,妹妹正在睡觉。”
两人很快走到近前。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大太监冯秀亭。
姜菡萏知道为什么苏妈妈拦不住这两人了。
冯秀亭的身后跟着好些宫人,手上又捧着礼物,冯秀亭笑道:“陛下和娘娘才得了一些新鲜奇巧的玩意儿,命老奴送过来给小姐解解闷。”
又道,“正巧景夫人正在娘娘处,娘娘便吩咐老奴与夫人同来。”
姜菡萏懂了,靠在枕上微微颔首:“大监费心。上回送的玩意儿就很好,我很喜欢。”
她说的是那把匕首。
冯秀亭笑容满面:“那就是老奴的虔心到了。”
他送完东西,便退下,姜菡萏给了厚赏。
景夫人在庄子上这么久,也不知是闷坏了还是怎么地,先是做张做致地表示伤在姜菡萏身,痛在她自己心,甚至还滴下泪来,拭完泪,才道:“按理,我原该遵小姐所命,乖乖待在庄子上才是。毕竟是我犯了错,挨罚也该当。可是小姐伤成这样,姜家后院无人理事,太后娘娘看不过去,遂下了一道口谕,命我回姜家打理庶务,不能让小姐操半点心。小姐只管放心,我一定把姜家上下打点得妥妥当当,小姐只管安心养病,一定要早日康复才好。”
姜菡萏笑了,就这还叫她安心?这是生怕她真能静养吧?
她的视线望向姜蘅芷,慢慢问道:“好姐姐,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姜蘅芷不似景夫人那般趾高气昂,她从进来时便低垂着头,此时低声道:“妹妹,是你逼我的。”
“是我逼你出卖我?你把我卖什么价?说出来,让我听听。”
姜蘅芷声音微颤:“父亲走得早,我与母亲相依为命,你拿母亲威胁我,我怎么能相信你?万一你真的把我和段璋当场捉住,我身败名裂,母亲也只能在庄子上孤独终老……这还不叫逼我吗?”
“你在避而不答,姜蘅芷。”姜菡萏的声音很轻,“是我小看你了,你在宫中经营多年,看似只在太后宫中,其实早就和安贵妃暗中有来往,与其说是把我卖给三殿下,不如说是,你和三殿下本来就是一伙的,对不对?否则怎么会这么刚好,你母亲得了太后的口谕回京,却在安贵妃处谢恩?”
景夫人立即道:“我是先谢过太后娘娘,才去贵妃娘娘那里,小姐,你可莫要错怪我啊!”
“苏妈妈。”姜菡萏轻声道,“掌嘴。”
景夫人脸色大变,还不及反应,脸上已挨了一记耳光。再想躲,宫人们抓住她,苏妈妈手下不停。
姜蘅芷急道:“姜菡萏,你做什么?!”
“这话不是要问你们吗?明明知道我要静养,却非要来给我添堵。祖姑母下过令,谁也不准在此时喧哗,违者掌教五十,而今才打到哪儿?且等着吧。”
苏妈妈一口气打足了五十之数,痛快地停下来。
景夫人口角破裂,脸高高肿起,钗褪发乱,倒在姜蘅芷身上,哭倒:“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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