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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迎仙大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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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太大,姜菡萏眼前一阵阵发白,可能是之前跑得太急了,也可能是中暑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不,我要自己找。”

她在上一世见过很多的死人,见过很多的尸首,完整的、残缺的……什么样的都见过。

可只要一想到那些残肢可能是阿夜的,她的胃就在痉挛,冷汗一阵阵往外冒。

“王爷!”冯秀亭急急跑过来,“三皇子风曜越狱了!”

这话唤回了姜菡萏的魂,她的思绪短暂地从阿夜身上离开,被这个消息震惊。

除了姜菡萏,冯秀亭是最盼着风曜死的人,所以这边一乱,冯秀亭马上就去查看天牢的情况。那群狱卒被迎仙大会的热闹吸引,一个个玩忽职守,没有一个发现风曜是如何离开的。

但承德帝把消息封锁得太紧,敬老王爷甚至都不知道风曜下狱的事,大吃一惊:“他不是去西山养病了吗?越什么狱?”

待冯秀亭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明白,生平最恨有人混淆天家血脉的敬老王爷气得直瞪眼:“追!速速紧闭城门!给我追!”

姜菡萏也想不通,重重天牢中,如何能轻易越狱?就算越了狱,风曜又如何出得了宫门?他可是贤王风曜,守门的羽林卫都认得他。

忽地,她想起来了,今天那些看热闹的女眷中,没有姜蘅芷。

按说以姜蘅芷的敏锐,就算不知道风曜为什么被抓走,也该通过虞仙芝和安贵妃这些日子的悄无声息看出几分端倪。

她没有理由不关注今天的迎仙大典。

“贤王妃……”姜菡萏道,“王爷,别漏了贤王妃!”

敬老王爷即刻下令,亲自带着人去捉拿。

冯秀亭看着眼前这片废墟,以及已经被挖出来的一些断肢残首,用洒了香粉的帕子掩住鼻子:“小姐,虞仙芝死了吗?”

“死了。”姜菡萏道,“就在那堆。”

那堆尸首之下,隐隐露出一截五彩刺绣的黄色法衣。

这是天师才能穿的法衣,只有虞仙师一个人有资格穿。

但冯秀亭并没有满意,他走到近前,用靴尖踢开其它碍事的,找到虞仙芝的头颅,才细细地笑出声:“尊荣无极的国师大人,原来你也有今日?”

他看了看,“啧”了一声:“真是奇怪啊,明明死了,怎么还带笑呢?”

姜菡萏闻言擡头望去,虞仙芝满是血迹的嘴角上,确实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

半个时辰前,天牢外。

迎仙大典轰动了整个京城,哪怕是老百姓都爬上房顶,想看个究竟,沾点仙气。

狱卒们也架上梯子,爬上房顶,朝迎仙台伸长了脖子。

当那阵红雾涌现,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在方寸之地你争我抢,都想离迎仙台更近一些。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狱卒拎着水桶从牢内推门出来,走过门外。

“喂,忙什么,快上来啊!”

有人提醒他。

“唔,提桶水就来。”那名狱卒含糊说着,出了天牢的院门。

外面的阳光盛烈,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终于出来了。

虞仙芝没有说错,五月初五午时,是他逃离天牢的最佳时机。

离开天牢只是第一步,还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离开宫城。

狱卒的身份不再好用,他要去杀一名羽林卫,换上羽林卫的铠甲……

忽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殿下!”

他的背脊一僵,但没有回头,而是把桶放在一旁,匍匐跪倒在路旁——这才是一名贱役听见贵人名号时应有的反应。

“殿下,是我!”

一道人影扑在他的面前,扶起他。

他先看到一双锦缎制成的绣鞋,然后是一身浅绿色衣裙,再往上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

是他的王妃,姜蘅芷。

一个总让他厌烦的女人。

她好像生来就觉得她应该嫁给他,事事围着他转,时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像笃定了他非娶她不可。

她怎么敢?她怎么配?

区区一名庶女而已!

她只配在他迎娶姜菡萏为正妻之后,作为姜家陪送的一个添头——这还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不知为何,母妃就是喜爱她,因为明面上不能亲近,私底下不知多疼她。

他一度不解,母妃是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他既然娶了姜家的嫡女做正妃,侧妃之位就该给另外一个世家,这样他才能在朝中得到更多的支持,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娶了嫡女又娶庶女,分明是多此一举。

可向来顺着他的母妃难得地露出一脸严肃:“你若是我的儿子,便要娶景姨的女儿,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母妃从来求过你什么,这是母妃唯一的要求。”

风曜答应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有朝一日会娶她做正妃。

耻辱啊。他是名满天下的贤王,却被风明背后那帮人害得身败名裂,只能靠一桩婚姻拿回王爵。

当新婚之夜挑开姜蘅芷盖头,姜蘅芷在红烛下对他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他只觉得脸上像是挨了一记耳光。

“很好笑吗?”他冷冷问,“你觉得你救了我,是吗?你觉得没有你,我还被关着出不来是吗?”

“没有……”姜蘅芷的笑容消失了,眼睫颤抖,眼中开始含上了泪意,“绝无此意……”

“哭什么?连你也不愿嫁给我,所以在新婚之夜给我看一张哭脸?”

“不是,不是,”她急忙解释,“能嫁给殿下,我……我心中无限欢喜。”

“你自然欢喜,可若不是我落到如此田地,怎么会娶你?!”

那一夜风曜喝了很多的酒,他知道自己醉了。只有醉了,他才会向一个女子宣泄自己无能的怒火。

他恨这个女人……她就是他失败的见证。

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总是暗自垂泪。

现在,这张他平日里最讨厌的泪颜出现在面前,风曜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因为我知道金鳞不是池中物,殿下一定会脱困的。”姜蘅芷含泪道,“我在这里等着殿下,殿下请随我来。”

姜蘅芷准备得很周全。

有羽林卫的铠甲,有出宫的令牌,为了让他不被盘问,更快离宫,她还准备一辆马车。

车夫驾车,宫人随行,风曜换上铠甲,戴上面罩,随行在马车旁。

贤王在西山养病,王妃要出宫去探望,又有太后给的出行令牌,马车很快被放行。

出宫后,风曜上了马车,马车载着两人,向着西城门急奔。

他的目的地在西山。在那儿,虞仙芝留了东西给他,足够他东山再起。

除了在床上,两人离得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姜蘅芷微微低下头,面颊上有了一丝红晕。

风曜沉默地别开视线。

他一直觉得是这个女人拖了他的后腿,没有想到,今天竟是她救了他。

“我娘死了。”

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风曜发现那是他的声音。

姜蘅芷吃惊地擡头:“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娘在嫁入王府前,就和虞仙芝有私情,我是他们的私生子,不是什么殿下。”风曜面无表情地道,“姜蘅芷,你可以走了。”

“殿下……”

姜蘅芷的手放在风曜的手上,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被甩开,可是这一刻,风曜没有动。

姜蘅芷忽然有点想哭,“殿下,我知道。”

风曜慢慢把视线对准她:“你知道什么?”

“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姜蘅芷流泪道,“我想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皇子,而是曜哥哥你这个人。”

“你早就知道?!”风曜一点一点挑高了眉毛,“你早就知道我是野种?!你知道……那么菡萏是不是也知道?!所以她才那么看不上我?!”

“不,只有我知道。因为我娘和娘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们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是在街头相依为命,比亲姐妹还要亲。包括国师……也曾是和她们一起长大的流浪儿。”

姜蘅芷紧紧握着风曜的手,“他们是从市井中来的寻常百姓,现在我们不过也往朝市井中去……殿下,不,曜哥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哪怕是做一对寻常百姓也愿意。”

“不,什么市井?什么百姓?!”风曜厉声道,“我出生时红霞满室,人人都闻见异香,我是神仙托生的福胎,没有我,父皇就当不上皇帝!我生来非凡,绝不可能当什么市井百姓——”

他的话没有说完,嘹亮的鞭响忽然从后方传来,那是羽林卫开路的独有方式。

他掀起车帘,看见一群快马狂奔追近,当先一名羽林卫手里亮出令牌:“奉敬王之命,追拿逃犯,前方马车停下!”

“殿下!”姜蘅芷惶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风曜脸上的厉色不见了,神情变得从容而冷静,他看着姜蘅芷:“你是真心爱慕于我,对吗?”

姜蘅芷无声点头。

是的,那么耀眼的三皇子,她从懂事起便深深喜欢上。

“很好。”风曜在马车内弯弓搭箭,箭矢离弦,在马臀上擦出一道血痕。

一箭又一箭,四匹让他昔日引以为傲的宝马皆负了伤流血,纷纷嘶鸣,疯狂往前奔,冲出人群中。

“那就拜托你了,我的王妃。”

风曜低低在姜蘅芷耳边道,趁乱跃下马车,转眼闪身进了一户人家,只剩那辆受惊的马车狂奔,羽林卫在后面狂追不舍,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

皇宫内,降仙台前,挖掘尸首的人们已经筋疲力尽。

能挖的都挖出来了,姜菡萏在仔细辨认,没有发现阿夜的痕迹。

许南珠轻声问:“小姐,你可知道阿夜今日穿的是什么衣裳吗?”

姜菡萏摇头。

她不知道。但她找阿夜,不用看衣裳。

阿夜身上受过多少伤,她都知道。

只要看见身上的伤势,她就认得出来。

“那么,他应该无事。”许南风道,“他顺利脱身了。”

姜菡萏猛然擡起头。

是的,阿风说得对!

阿夜没事!

原本已经快要脱力的姜菡萏顿时又有了力气:“走,回慈宁宫。”

慈宁宫的佛堂,是她和阿夜约定的碰头之处。

按照计划,她本应该在佛堂静静等待阿夜来找她。

可是那场爆炸的威力太大了,超乎她的想象,她不敢相信有人能在那样的爆炸中生还。

但,阿夜不是寻常人!

姜菡萏回到佛堂:“阿夜?”

佛堂内一片安静,她的声音甚至激起了空旷的回音。阿夜阿夜阿夜……仿佛佛主也帮着她呼喊。

没有人回答。姜菡萏把佛堂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阿夜。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阿夜来过,没有看见她,所以又去找她了?可是佛堂中纤尘不染,一个从爆炸中脱身的人,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阿夜没有回佛堂。

他会去哪里?

不知为何,姜菡萏忽然想起了阿夜离开梁州别院那一晚,他们在丹房里的对话。

一切清晰得仿佛回到那一刻,窗外夜色深沉,晚风里带着一丝寒意。

灯火昏黄,她坐在椅子上,阿夜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仰望着她,目光清朗而坚定。

——“除了皇帝,我谁也不会嫁。”

——“我明白了。”

阿夜他……难不成想弑君?

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闯进姜菡萏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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