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噩梦（1/2）
第46章噩梦
这黑影抓不完一样，张牙舞爪地侵蚀着黑夜。
温楚越怎么叫都叫不醒。
黑影躺在秦时昭身边，伸手拽了他一下，“早早啊，你是不是偷吃了弟弟的糖果？”
“那本来就是我的。”秦时昭听到自己说。
“你是哥哥，你要让着弟弟。”黑影越来越大，分裂成很多很多人，他们都挤在秦时昭的床上。
秦时昭无意识呢喃：“你们到别的地方去吧，我都要被挤下去了。”
“你偷吃了弟弟的糖。”爸爸呵斥他。
秦时昭：“我没有。”
“妈，哥哥还狡辩！”弟弟秦月里冠冕堂皇道，“把他肚子剖开，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他就是偷吃了我的糖果。”
奶奶抱起秦月里，“小月真聪明，那我们把哥哥肚子剖开。”
妈妈也赞同：“是啊，还得是我们家小月，比这小畜生聪明多了。”
秦时昭没再说话了，他被父亲捂住口鼻，杀猪一样摁在了红木长桌上。
母亲摁着他的胳膊，奶奶摁住他的腿。但这些举动明显有些多余，因为秦时昭根本没在挣扎。
秦时昭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看着父亲拿一把菜刀切开了他的肚子，又拿针线给他缝上。
他对疼痛有很强的忍耐力，一声都没吭。
底下那些黑影嘀嘀咕咕地讨论着。
“是不是不疼啊？”
“这小畜生怎么都没反应？”
“你是不是没用力啊？用力一点啊爸爸，要不然他以后还是会抢我的东西。”
“就是就是。”
“诶，他哭了。”
秦时昭垂着眼睛，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却没有哭。
他觉得这不算是哭，因为他没有出声。
那天晚上，黑影们聚在一起吃了蛋糕，点了蜡烛，买了很多很多糖。
秦时昭捂着肚子，手上都是自己的血，他怔愣着，再也不会说话了。
他们都说他有自闭症，黑影们却很开心。秦时昭不会说话，就不会抢弟弟的糖。
可是秦月里……总是抢秦时昭的东西。黑影们看不见，他们总是颠倒黑白。
有一次秦月里撕了他的画，秦时昭没控制好脾气，动手打了秦月里。
秦月里也打他了，但是没有人在意。为了惩罚他，黑影们把他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暗房里。
三天了，秦时昭什么也没吃，他没的吃。
他想死。
暗房里有死老鼠，死猫，蜘蛛网，就是没有一根吊绳、一把快刀。
秦时昭想吊死。
开膛破肚的伤口在他腰上永远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伤口。
可是现在秦时昭连开膛破肚都做不到。
秦时昭饿的头晕眼花，他抓头发，抓自己的皮肤，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终于，暗房的铁门开了一道缝，唤起了秦时昭一段温柔的回忆，奶奶慈眉善目地，柔声道：“早早，饿了吧，奶奶给你留的咸菜。”
秦时昭讷讷地，他不会说话，一口口吃着家里喂狗的、馊掉的饭菜。
也许奶奶是好人。
因为奶奶，秦时昭出来了，他以为会看到太阳，结果是一片月亮。
天是森冷的天，缺月隐在云后，周围是数不清的星星，模糊又寂静。
被关了太久，秦时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月光在他身上打下一片渗人的白，风从窗子里出来，吹得铁门栓摇摇晃晃，秦时昭盯着看了一会，原来这屋子是有窗的，只是被纸糊住了。
秦时昭紧紧盯着，窗子确实是被糊住了，糊得那张纸还是他的画。
画里……爸爸妈妈给他买了糖果，他和弟弟一起在吃。秦时昭傻站着看自己的画，看久了眼睛疼，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画里的人都老了五岁。
奶奶老了，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不过村里人都管这叫老年痴呆，家里没有人管他，秦时昭把她带走了。
父亲还是打他，他把奶奶护在怀里，一边挨打一边对奶奶说“不疼了”。
他现在能说一点话，说不了太长的句子。
身上疼得打颤，骨骼好像都要脱节了。
秦时昭长大了，他可以有选择了，他可以选择去死了。
他一个人站在房顶，打了110。
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么多的话，电话里那个人很烦，但是温润通透。比他要大五岁，要上大学了。
秦时昭跟他说，要所有人死，要他们去死！
黑影们在一边嘲笑，但是温楚越说行。
他问他，“你有证据么？”
秦时昭愣了很久。
第一次有人听见他说话，秦时昭很喜欢。
原来这世上，是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的。可是这个人会走，早晚会离开，秦时昭又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偶尔说的几句话也都很粗鄙，离不开“死”“贱”“滚”这样的字眼。
但温楚越都听进去了，他说他要是死了，他就把那些人都杀了，给他报仇。
所有人都是黑影，但温楚越不是，温楚越是晴天的风。
秦时昭和温楚越成了朋友。
秦时昭学着说话，因为温楚越能听懂。
他找温楚越要钱，生平第一次住院。医生总是让他说话，他张不开口，他说不出来。
他不会说话，温楚越就写信，让他拿着去医院。
温楚越给了他很多钱，除了住院花了三千，他一分都没动。
他躲躲藏藏地，偷偷吃了一颗糖。但还是被黑影们发现了。
黑影们抢夺温楚越给他的钱，抢他的手机，秦时昭争抢不过，被抢了一次。
他转头冲温楚越发脾气，把气都撒到了温楚越身上。
可是温楚越什么也没说，又给他转了相同数目的钱，还给他做了饭。
排骨很好吃，秦时昭从没吃过肉，他给温楚越道歉，温楚越很轻易就原谅他了。
但秦时昭还是想死。
黑影太多了，抓也抓不完，他整个人好像都要被吞噬了。
温楚越重新给他的那笔钱又被抢走了，秦时昭拿着一把蝴蝶刀，拼了命地打秦月里、打父亲、打母亲。
不分男女，唯独没有打奶奶。
老式屋子里挂了珍珠帘，一阵风过，滴答作响，老年痴呆的奶奶拿着拐杖出来，重重地打在了他肩膀上、背上。
好疼。
好疼啊。
帘子散开又合上，秦时昭疼得站不起来，他给温楚越发信息喊疼。
温楚越让他去医院，用那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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