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2)
第四十章
然后那一年他干了什么?在沈老爷子过世之前就搬出了沈园。在老爷子的葬礼上,他带着颜如月,对沈檀说,小檀,她就是我的白月光。
顾北逢跪了下来,水汽翻腾糊了他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泪水掉在了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洇湿了一小块。
然后那一年,他留下沈檀一个人。对,他留下了沈檀一个人。
当时沈檀在想什么呢。顾北逢都不敢想。是不是就像是他当年抱着父母的骨灰,站在偌大的天地间无依无靠,只剩下他一人。
答案是肯定的。难怪。该有多难过,才能远渡重洋,离开生长的家乡。三年都杳无音信,归来时才成了那样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再后来他都干了什么。真的是,没做人。
顾北逢从地上爬起来,怀里还抱着那个相框,他用手帕把相框擦干净放回了原处。
就这样卑劣的他,有什么资格让沈檀原谅他。顾北逢擡手盖住眼睛,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滑下脸颊。顾北逢甚至能清晰的记得那年,坐轮椅的少年,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仰着头冲着他喊。顾哥。
顾北逢觉得,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沈檀说他欠了自己一条命,上辈子还清了。但事实上,该是他顾北逢,欠了沈檀一条命才对,不光是一条命,他顾北逢还欠了沈檀一颗心。
就这样,也挺好,不原谅他也好。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还沈檀一条命。老天爷给了他机会,那这一生,只要沈檀想要,不管他开不开口,他顾北逢,爱给他,钱给他,人给他,命也给他。
上辈子直到颜如月死,顾北逢才明白,他错了,错的离谱。因为沈檀,他才能想起小棠。颜如月当年的样貌真的是像极了小棠,但他始终在颜如月身上看不见小棠的影子,反倒是沈檀,像极了。他那时甚至想过,他该是爱沈檀的。于他而言,从来都没有什么白月光,那不过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是他不敢承认。
那是他的无能怯懦,是他的不知好歹,是他的问心有愧,是他的贪嗔痴妄。
而他顾北逢,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沈檀罢了。
他在沈园住的地方叫听雨楼。沈檀让他住听雨楼。
他还记得,那天,夏天极少下雨的江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他一夜未眠。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顾北逢踏进残荷轩的时候,顾北逢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沈檀的小心思总是很多的。那时候的他猜不透,也不明白,现在想来,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嘴里发苦喉咙发干。
沈檀似乎是一个人住惯了,他没有关门的习惯,又亦或是他为了方便推着轮椅活动。
沈檀衣帽间的门没关,衣帽间里放着的全是一样的样式,清一水的对襟盘扣的白唐装和棉麻质地的白长裤。
沈檀喜欢白色,他是知道的,但是这种执念一般,近乎披麻戴孝般的白衣,他不知道沈檀在祭奠什么,还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如果祭奠,可能是他已经逝去的亲人,又亦或是他自己。
现在的沈檀似乎是在用一种他的方式来缅怀他逝去的亲人。他带着爷爷的扳指,穿着爷爷喜欢的打扮,活成了爷爷的样子。
他想。沈檀一定很想爷爷。
是什么时候让沈檀剪掉了留着的长发呢。他不知道。其实顾北逢自己也知道,他一点都不了解沈檀,但沈檀却很了解他。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他和沈檀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上辈子甚至都没有陪沈檀过过一次生日。
他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每一年都陪沈檀过。直到他死去,他想要跟沈檀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里放了一只有些老旧了的毛绒玩具熊,不难看出上面有常年把玩的磨损。那是当时他买给小棠的。顾北逢的眼眶有些热。小熊的
他试了一下,密码果然是他生日。这似乎是沈檀多年以来的习惯,厚重的铁盒子的门缓缓打开。其实这是近乎自虐的举动,里面的东西,顾北逢多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偌大的保险箱里,只有一小叠东西,蓝白色的格子衬衫和白色的百褶裙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上面还有一方折成小块的手帕,最上面躺着一只钢笔。
顾北逢被眼前的景象狠狠的刺了一下,就像是最毒的蝎尾扎进心里。他把手腕塞进嘴里死死的咬着,直到见了血,尝到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恶心,才勉强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时候,他觉得手上的痛,根本不及他心上痛的万分之一。
他本来不晕血,但自打上辈子沈檀死后,顾北逢就多了这个毛病。
那些东西。沈檀还留着。所以上辈子他到死,都不知道沈檀就是他所谓的白月光。而上辈子,沈檀从头到尾都知道。
这该是有多冷静自持的人,能那么隐忍克制的护着他那么多年。从不将感情宣之于口,就那么看着,不言不语,不争不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檀就捧着一颗心,跟在他身后,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那颗心。
原来,他惦念的白月光,一直都在他身边。只是他眼瞎心也盲,这一蹉跎,就辜负了彼此十年的韶光。
顾北逢觉得自己心痛的简直没法呼吸了,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本来老天给了他们重逢的机会的。就因为自己那点可笑的桀骜,生生错过了。那时候,他就该拉住沈檀。告诉他,喜欢他。然后陪着他。但是一错,就是一辈子。
沈檀认识了顾北逢十年,沈檀也追逐了顾北逢十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