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贪（3）扯皮（2/2）

“我与赞宾细细查看过禅师平日书信，那封六年前的信并非禅师的笔迹。可政禅师也说不是他写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回信上的寺印却是长干寺不假。”

真宗沉默了。那注辇国十几个使者，也各自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瞪着。

“唉！”

旋即，真宗以极小的声音偷偷叹了口气，可惜大殿极静，这声叹气还是如雷贯耳般传进每个人耳朵里。真宗转移视线，望向众人，“众卿怎么看？”

王钦若上前一步，说道：“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

“注辇国与大宋间隔万里，这一路上道路艰难，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好说。他们只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沙弥送来，未免心也太大了。依臣看，这佛顶骨也许还没送到我大宋境内，便早被掉包了。再说，既是秘密送来，官府也不知情，如何能赖在我们头上？”

“王大人说的不错，此事已经过去六年，如今到哪里去找？”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知者不罪，都无人知晓此事，丢了怪谁？”

与王钦若交好的几个文官知道事情棘手，不如抵赖脱身，纷纷附和。

那头，娑里三文虽不知道王钦若说了什么，但见他神色不善，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转脸望向赞宾，等着他翻译。

赞宾支支吾吾，对他说了一番。

娑里三文连同那十几个使者，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激动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真宗指着娑里三文，问赞宾，道：“怎么？他们说什么？”

赞宾都快哭了，苦着脸道：“他们说，将佛顶真骨私自送来大宋是不假，那也是因为本国战乱，不得已而为止。并且中国文明远播海外，他们相信大宋乃是可以信得过的大国，官家乃是信得过的帝王，便是出了乱子，也不会坐视不管。方才送来我国。万没想到。。。”

“万没想到什么？”真宗闷闷的问道。

“万没想到，中国不过如此，不查便先抵赖，与那些蛮荒无赖的国家没什么区别，如此看，海外的传闻竟都是假的。他回去自会上书国王，详陈始末，两国此后断绝邦交，并转告天竺诸国，禁止佛教在中国传播。。。”赞宾的话越说越低，说的大殿之上众人一阵语塞。

“谁说我们不查便先抵赖了？要查！当然要查！”宰相王旦开口，“此事虽未经过官府，但佛顶骨毕竟是送往大宋的途中弄丢的。官家，依臣看，须得给注辇国一个交待。”

“臣复议！”

“臣亦复议！”

风向一时又倒向了另一边，群臣慨然，皆是一副负责任的大国姿态。不过派谁查，怎么查，却还无人敢提。

崔辞开口问道：“赞宾，我刚才听李侍卫陈述，六年前，注辇国派了两队人马护送佛顶骨。其中一队是另外一队的掩护，那么那队打掩护的人马回国了没有？你问问娑里三文。”

赞宾听罢，转头将崔辞问话一句不落的翻译给娑里三文。

万没想到，娑里三文一改刚才得理不饶人的表情，嘟囔了几句。

赞宾听完，翻译道：“他说，那队人马也失踪了。”

崔辞道：“那你问他，为什么要弄出两队人马来？可是当时便知道路途有艰难险阻？”

赞宾翻译之后，娑里三文的表情越发气短，叽叽咕咕详述了好一阵，听的大殿上众人神情紧张，大气不敢喘一下。

赞宾边听边点头，末了，还叽叽咕咕回了几句，似是在安慰娑里三文。赞宾说完了安慰的话，理了理思绪，方才开口道：“他说此事说来话长，要从他本国国教信仰说起。原来天竺一带国家最先信奉的国教并非佛教，而是婆罗门教。这婆罗门强调等级种姓制度，受到贵族阶级的推崇。后来佛教兴起，佛教反对婆罗门的种姓制度，倡导众生平等，因此吸引了大量的信徒，尤其是中下层民众的追随。故而，两教在信众资源，宗教影响力方面展开竞争。婆罗门教对佛教进行全方面打压，当释迦摩尼还在世时，便已遭受来自婆罗门的迫害。数百年来，他们自始至终视佛祖为敌，佛祖寂灭后，他们一直在寻找佛顶真骨，意图毁掉。婆罗门一早得到消息，罗湿陀尊者将要派施护护送佛顶骨去往大宋，因此派出杀手一路追赶。所以，当时罗湿陀尊者方才预备了两队人马，一队大张旗鼓，进行时便一路打着护送佛顶骨的名义，实则是为另一队做掩护。”

崔辞道：“这么说，这两队人马从注辇国出来，除了施护之外，其余都全军覆没？而这个施护，目前也下落不明？”

娑里三文听完翻译，点了点头。许是听出崔辞的言外之意，让赞宾补充翻译说道：“施护是罗湿陀尊者的弟子，从小在尊者身边修行，为人诚实正直，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