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1/2)
揽月
说是与民同乐的宫宴,大抵分两种。
一种是在长街摆桌。长街十里,每家各出一张大方桌,与菜肴合拼一处。最后万俟义坐在最里位起身举杯,众人皆起敬酒。这算是最单纯的与民同乐。
另一种是找个大场地举办宴会,宴会总要限制人数,却不限制来客身份。万俟义做东,大摆宴会。又算是众乐乐。
万俟义是后者。
宴会地点在高台。齐高祖,也就是万俟义的祖父,在重修茂兴时亲自带人搭建起的高台。名叫揽月,取有揽明月卧云巅的意思。
后面的话是父亲告诉我和哥哥的。父亲与我们讲,彼时齐高祖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高台初成,见茂兴大兴,心潮澎湃,所以大笔一挥提了这字。
而彼时,父亲应是半大孩子,就以林家家主的身份被迫和齐高祖绑在了一起。因为年纪小,只在揽月台建成时过来凑热闹。见齐高祖站在高台手持酒杯,忽而一拱手,高呼敬天地,更敬我大荣,便以酒酹地。
“大荣?”我问父亲。
“是前朝,”父亲颇为怀念,“那时候大荣还在呐,老爷子还是大荣司空。”
出生时,大荣已经离去数十年,早就成了史书上淡漠一笔的前朝。我对前朝没有什么印象,从书里读到过,想着过去理应是极为恢弘的朝代。不懂那些执于复荣的那些人。
尽管万俟义没有说家属的事情,基本上来人都有收敛。我就带着莫辞和鱼思凡过去。往旁一看是苏芝暗地扶着王辰。王辰倚着苏芝的手臂,远远地朝我擡手打招呼。
王辰上来就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淮坝?”
“怎么,”我打趣他,“想赶我走啊。”
王辰看起来很认真:“你什么时候回淮坝。”
甫一开始,我没有反应过来:“就等不忙了。估计也快。”
回味出不对劲,我皱着眉:“你……回不去水州?”
王辰没有回答我,终究是苦笑一声。
他像是总算歇了口气,说得轻飘飘的:“没想到那次匆促离家,就成了最后的告别。”
我说:“希望我帮你带些什么?”
王辰算是笑了,洒脱地摆摆手:“给我带酒,需好酒。”
苏芝擡手一拍他后脑勺:“还想着喝酒呢。”
“那个时候谁也拦不了我,”王辰朝我一擡下巴,“说好了。不然我不见你面。”
“行。清楚了,”我说,“等我去找你一同喝酒。到时候一定要不醉不归。”
王辰没有答应,更没有拒绝。他冲我笑了笑,旋即走远,混迹在人群中。
即后我等来了莫辞和鱼思凡。平民与官员本是要分开,不过家人总和平常人不一样。
守卫与万俟义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给多方招不痛快。却也是要先去解释,他们才能和我同坐一处。
说是同坐一处,其实没有那么多约束。揽月台中间有一座琉璃台,琉璃台的边沿垂着红绸。登台的人混在一起,到处走,偶尔拿来一樽酒,边饮边瞧。
还没见到万俟义。我漫无目的地绕着揽月台外圈慢步,忽然热闹扑了上来。我下意识回头,莫辞和鱼思凡早已与我挤散。
所以我继续往前走,走过了人群。见到了周昀,周昀端着酒樽倚着栏杆往远看。我走上前,与他并肩,不过往下一瞥。
便望见了人间烟火。
周昀舒了口气,手肘枕着栏杆:“莫辞和鱼思凡姑娘?”
“他们和我走散了,”我没打算瞒他,“揽月台就这么大,也走不远。我放心。”
周昀感慨般叹道:“能有人伴着真好。”
这才想起来。周家除了周昀,皆葬身沙场。
记得和周昀最近的人,我听过周相的消息。周筱,大齐的年轻左相,也就是周昀的表兄。面对无法翻身的劣势,不愿做自己人的把柄,他于乱军前用剑刺心。不曾见全尸。
当时周昀被
我说:“不还有我在。我是你家人。”
周昀偏头看向我,不见得诧异,反正笑了。他点了点头,爽快地道声对。
“如果……”
想起王辰,我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和他说:“如果……我有一天和你离得远了,难见一面。你记得给我点盏灯。”
周昀被周家人保护得很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应我的话时仍不觉奇怪,语气极为自然:“点灯做什么?”
“就当我来了,”我放不下,不愿提起,便含糊带过,“我怕黑又怕冷。你就当等我过来。房里点炉火挺危险的,点灯就好。”
实话就是我怕黑又怕冷。周昀与我自小相熟,他知道这些。看得出来,他全权当我的话为糊涂话,不以为然。又应该是记下了。不然我以后找他,他总是亮着盏灯。
石敖有他叔叔带着。石敖是石家仅剩的小辈,备受珍视。被石家人盯得可紧了,生怕有哪里磕着碰着。
碰到石敖时,他像是总算得来一身轻。
石敖欢快地告诉我和周昀:“叔叔被缠住了。我远远看到你们,就和他说过来叙旧。也没管他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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