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望乡台[番外](1/2)
番外1.望乡台
“你不想去望乡台看看吗?”
脚步停了一下。林安转过身,望了眼不远处的水榭。
“不想。”他摇了摇头,转而继续往前走。
勾魂使跟在后面,锲而不舍:“其他人可是想去都很少有这个机会……这可是望乡台难得清净的时候。”
“是因为都在地府团聚了吧。”
“——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趣!”
除了专门留给他们的地方,地府的天总是压抑着,像是蒙着血雾。
他们的过去是中原混战时的名人,有资格选择自己灵魂的去留。只是林安总觉得奇怪,他死于大齐后期谋反失败万箭穿心,居然最后还落得个“大齐忠臣”的名头。
乱七八糟,成何体统。
“没事儿,别在意。”
“你这还不算最离谱的呢。”
说这话的就是最离谱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万俟琮。
作为当时大齐大皇子。一个被硬押到郦地当“质子”,忍辱负重数年推翻了郦地统治者暂时称帝,却因为旧伤累积太多复发身亡的,死时刚到十八的年轻人。
万俟琮到了地府居然归到了郦地的区域,整天面对着自己前世的仇人和挚友,想也觉得离谱。
“当时我问了问,”万俟琮略过了初来时的种种复杂,直接和林安说,“他们是按照最后封号分的。我是郦地的皇帝,尽管只当了不到一个月。而你最后被后人搬到了大齐武将庙里,所以属于大齐。”
“可是。”
林安仍然想不通。
“我是个谋士啊。”
“呃……”以美貌著称的万俟琮皱起眉毛,他也没想明白,但不好敷衍这个没见过的小孩,“可能因为你经常带兵领将?”
不巧的是,林安是个颜控。即便万俟琮给出的理由再不靠谱,他也会表示理解。
其实,这种按封号分还容易出现一些小小的麻烦。
还是用万俟琮来打比方。恨不得黄泉路上再不相见的人是邻居,而心心念念的人在遥远的故国他方。
简直惨烈。
不过这件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也有可能是小义派人给你收尸的时候,故意把你放到了大齐武将的庙里,故意用来恶心你。”
他就知道。
当他们走到望乡台边上时,林安想起前些日子勾魂使问他的话,便也问了万俟琮:
“你不想去望乡台看看吗?”
“不看,不看,有什么好看的,”万俟琮闭着眼背对着望乡台,“活得那么短,有什么可看的。”
“说的也是。”林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小孩,”万俟琮睁开眼看他,“你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我也没有了,”林安皱着眉,“还有你就比我大一岁,你能别叫我小孩吗?”
尽管林安死时还差两天才十七岁。而当他到了地府,发现早些来的那些前辈都把他当做小孩。包括但不限于那些早夭的人。到处都见他喊着“小安,小孩”。
“这感觉怪怪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王辰问他,或者也没打算问他,“到这里多久了?几十春秋吧。怎么还没适应。”
林安看了眼他,没说话。
林安比万俟琮好太多了,至少他真正算深切爱恨过的只有魏宜一个人。而且魏宜作为褚地最后一位大将归到了褚地那里。他们见不到面,黄泉路上再也不见,倒顺眼也顺心。
那段时间里,王辰常年赖在望乡台观人间事,他当然知道林安的那些纠葛。
“你就不想过去?”王辰问。
“不想,”林安答,“我懒,不想动。”
林安理直气壮:“我连去望乡台的路都不想走,何况去找他。”
再说当初他的死和魏宜有直接关系。要不是魏宜为了挽救褚地于万一,迫不得已和他设了个“诈降”再从旁撺掇他谋逆的局,他或许还能多茍活几天。
不过依照他那傲性,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既然看透了万俟义(大齐的最后一位皇帝,林安死后三年英年早逝)对他的猜忌,他就不可能还留着彼此的脸面。
明明早已水火不相容,又何必维持着表面的安稳。
所以林安可能会死的更惨。
林熙,林安的哥哥,原先还劝过他。劝他看开点。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天下大同,相安无事,何必赖着过去不肯往前行。”
林安和他哥直言:“我这才是放下了。”
林安说:“既然已相看两厌,还不如别再相见,免得都烦。”
林熙笑了声,摇了摇头。知道劝不住他,林熙就不再说了。
而林安却有问题:“当初你看到我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林熙反问:“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琮哥跟我说知道阿义出生以后就觉得放松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熙松了口气:“自由了。”
林安不解地啊了一声。
林熙说:“我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去死了。”
林安很不给面子:“结果我也死得很早。”
“对,”林熙低头笑,“没想到未及三年你也下来了。”
当时林安下来时,都做好被他爸和他哥围着打的准备了。
结果是林熙先过来迎他。随后是林松(他们的父亲),抱着他道了句辛苦。
然后林安就被林熙和林松押着,挨个到他前世间接或直接害死的无辜人士家门前登门道歉。
看在两位公侯的份上,终究都没计较过去的孽缘。只能道一句:
“你也有今天。”
和林安相比,魏宜偶尔会去望乡台转一圈。
原先魏宜刚到地府,以为因为谋反失败,死于乱战,多了许多本不必要的伤亡,得被先辈们骂得昏头转向。
毕竟褚地后主都已经投降了。投降书经过林安和庆高,这两位灭褚大将的手,同褚地的归属落到了万俟义的手里。
之后褚地将士的惨剧,与他鲁莽且失败了的放手一搏分不开关系。
结果没一个人这样做。
先辈们见是他,感慨一声,道句辛苦,抱着他说:
“天命至此,不赖你。”
于是魏宜很没有面子地痛哭流涕。
魏宜是从大齐投到褚地的降将,谁料因此受到褚地相国胡阑的倾囊相授,被胡阑视为亲传弟子。已然是最好的待遇了。
士为知己者死。
而魏宜也为了续褚地国运,诈降,忍辱负重,撺掇林安谋反。只为褚地多续了半年。
对于褚地,魏宜能做得都做了。唯独对林安,他总是有些愧疚。然而这愧疚中总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称得上爱恨交织。
想来林安也是一样。
所以便不见了,省得心烦意乱。
魏宜常去望乡台,他想看看褚地后来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他看着褚地的人来来去去。有多少人站在江边仰天长叹天不逢时。又有多少人跪在地上,跪入了尘土中,不见踪迹。
而后有一天,他正背对着望乡台。却听过往的勾魂使叫了一声,说:
“……你不想去望乡台看看吗?”
有一个声音果断地答:“不想。”
勾魂使锲而不舍:“其他人可是想去都很少有这个机会……这可是望乡台难得清净的时候——”
“是因为都在地府团聚了吧。”
这回他听出来是林安的声音了。
勾魂使仍然有些愤愤:“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趣!”
无趣?听见这句话,魏宜不免笑出声。
他想起过去那些模糊的日子了。
那些和林安共事的日子可称不上无趣。林安傲慢待人,却愿意对倾慕的人变变扭扭放下傲气,勉强隐去戾气,乖顺地应话。在魏宜眼中,那还真是有趣的事情。
不过地府还真是善于磨灭人的棱角。据他听闻,连林安都不像过去那般眼高于顶,总能和人平心静气地谈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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