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林景宇（三）（2/2）

那口型，我认得

和孤儿院初见时，那个无声的念头一模一样

「别怕。」

然后，他眼中的光，熄灭了

抓着我胳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浸满他鲜血的泥地上

“爸——爸——！！！”我发出非人的凄厉嚎叫，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碎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血红和冰冷彻骨的绝望

爹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爸爸，看到了我崩溃哭喊的样子

那一刻，他眼中燃烧的疯狂战意瞬间凝固，然后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万念俱灰的悲恸所取代，那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挖走了灵魂，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初……一……”他喃喃着，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光盾，碎了

那道冻结一切的黑暗恶意，再无阻碍，瞬间吞没了他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爹地挺拔的身影，在那纯粹的黑暗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连同他最后看向我的、那一眼刻骨的悲恸，一起消散在风中

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地上那滩属于爸爸的、还在缓缓蔓延的暗红血迹，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天地间只剩下异兽的咆哮，大地的哀鸣，人类的哭嚎，而我，林景宇，像个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呆呆地跪在冰冷的泥泞里，爸爸的血浸透了我的裤子，粘稠，冰冷，带着最后一点残忍的温度

爹地消失的地方，空无一物，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扬起，仿佛他从未站在那里，从未为我撑起过那摇摇欲坠的光盾，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清冽的气息，被浓重的血腥和硫磺味迅速吞噬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空洞瞬间吞噬了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捏碎，连带着呼吸的能力也一并夺走，眼前的一切——狰狞的巨兽，崩塌的山体，奔逃哭喊的人群——都变成了模糊晃动的、没有意义的色块和噪音

我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刺耳的刹车声在我身边响起，几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粗暴地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塞进一辆颠簸摇晃的车里，引擎轰鸣，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如同末日绘卷般的景象，我像个木偶一样被推搡着，安置在一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房间里，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影在我面前晃动，嘴巴开合着，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脑子里一片死寂。不是屏蔽了外界的心音，而是彻彻底底的、真空般的死寂

他们……不在了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我的意识上

爹地……爸爸……

季澜臣……林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