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报得三春晖 这样你们还会疑我么？……（2/2）

韩非蹲了下来，“谁说不是呢。”

“就是差点没把我砸死。”他捡起了一根，“这是《列子》的第一片。”

“真是不方便啊。”唐秋生说道，“用帛书又太昂贵了。”

“嗯，是啊。”韩非说，“若是识字之后让他们练习阅读，发书就是个问题。”

“看来先生都计划到那步了。”唐秋生忍不住吃了一惊，“所以先生教他们识字还很顺利。”

“不顺利。”韩非直率地说，“进学太晚了，比孩子难教太多了，今天教了明天还来问我。”他抱怨道，“这世界上天生愚钝的人怎么这么多。”

“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奇怪那些乱七八糟的预言谶语怎么就那么多人信，这些人得蠢到什么份上，才能随便几个妖人就带跑了，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啊，”他换了口气，“国君还得分出精力来监管，防止那些儒生方士搞出什么事端来。”

“现在我觉得，那些东西能流传开是很合理的，毕竟大多数人就那个理解水平。”他冷漠地说，“绝大多数人还真的就不太聪明。”

唐秋生哑然了一下，努力回忆自己小学时代有没有这么折磨自己的小学老师。

好像有吧，不过她还是顺利学会了读书写字的，她对自己很满意。

“那先生还继续教么？”她问道。

“凑合吧。”韩非说，“还能不教了怎么的。”

他垂下头去，把同一本书的竹简拢在了一起，过了一会，他出了口气。

“各自家里有事还先来这里看看。”他说道，“还能不教了怎么的。”

“笨是笨了点。”他说，“但是国家也不能不要他们了不是么？”

“孔子不是说，不教而诛为之虐。”韩非说，“既然你们不打算把这些草民当牲口似的管起来。”

他低下了眼睛，“那只能试试吃力不讨好了。”

“所以，就凑合吧。”他平静地说，“我毕竟也不是什么坏人。”

“所以先生还要教他们作文？”唐秋生问道。

“不学作文，怎么做官吏。”韩非说，“你们的目的不也有为了选官么？”

唐秋生点了点头。

“我就是有件事挺好奇的。”韩非整理着竹简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唐秋生问道。

“我师弟给了你多少钱。”韩非压低了声音问道，颇有几分神神秘秘的，“让你这么上心我的事。”

唐秋生思考了一会，她没想到居然还可以问李斯要钱这回事，既然韩非觉得可以，那肯定是可以的。

李斯应该有不少钱吧。

等等，自己要钱有什么用。

等等，李斯要钱又有什么用，他甚至几乎没有时候不在加班。

韩非重新坐直了身子，“当我没说好了，不过你要是去告诉他我倒是也没所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有别的事的话，不用陪我整理这些，我自己就可以了。”他指了指堆在一边的竹简。

您老的意思比公主病还难猜，唐秋生忍不住想。

“我猜你在想，这么多年李斯是怎么受得了我的。”韩非又理好了一摞，“众所周知，我这个人不讨人喜欢，说话一贯是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

“韩王是我亲戚血脉相连不说，秦王没打算把我送到菜市口去，也算是个奇迹。”韩非说，将另一卷竹简也打好了。

“说起来李斯当年，”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年纪肯定没见过他那时候。”

“那时候老师说他将来肯定不容易。”韩非说，“老师说的也没错不是么，他也没有门t第，也没有出身，想见到君王都难上加难。”

“结果他呛了老师十几句。”韩非说，擡起眼睛看了看日光，“那把他有本事的。”

“他说自己虽然没有出身，但是得到了老师的教导，自己也比那些公子王孙勤奋。”韩非慢慢地说，“为什么就不能飞黄腾达呢。”

“他说的也没错。”唐秋生说，“他现在也算是飞黄腾达了吧。”

“那是因为有秦国，秦国重用客卿。”韩非说，“你知道，六国大多数还是用自己的子弟的。”

“他也的确比别人努力不是么？”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看我若是出仕，能有他一半努力吗？”

“公子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啊。”唐秋生笑着说。

“我可吃不了那苦。”韩非笑了笑，“他们真的很能吃苦。”他的目光在门外看了看，“白日里那么辛苦不说，晚上还能来上课。”

“真是令人惊讶。”他说。

“我一生钻研帝王略。”韩非轻声说，“本以为自己会是个无人感谢的人。”

“这些君王们读完了我的书，就知道，应该杀掉我这样的人了。”韩非轻轻地说，“然后顺便踩上我一脚，才是我合格的弟子。”

“有人还会感谢我，还会觉得我有事着急。”韩非说，“不开窍是真的不开窍，那就凑合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不咸不淡地说，“这样你们还会疑我么？”

本来就没有怀疑您老啊，唐秋生想，擡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正午了，她笑了笑，“那我不打扰公子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