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海客谈瀛洲 烟波浩渺信难求（2/2）
徐福收敛了笑容，“那我问你，你几岁了。”
唐秋生愣了一下，“二十多，快三十了？”
“我觉得你不会超过十六岁的。”徐福低声正色道。
“唉。”唐秋生沉默了一会，“所以鬼谷子？”
“他怎么就不能长生不老呢。”徐福轻声说。
“他教过你怎么长生不老么？”唐秋生问道。
“那没有人找他要过不死之药么？”唐秋生问。
“如过江之鲫。”徐福说，“所以他找地方躲起来了。”
徐福轻轻地贴在唐秋生的耳朵上说，“但是他和你不同，他还有气。”
“而且他并非长生不老而是老而不死。”徐福轻声说，“所以他现在是个极为苍老的老者形象。”
“他，”唐秋生忍不住感到了某种淡淡的悲哀，“那他还想活着么？”
徐福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呢。”
“所以，”唐秋生想了想，“你想让我去见他么？”
“本来刚刚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想了一下，”徐福说，“因为看到你一直没有衰老，也算印证了我某种想法了。”
“不过你好像对自己的这些都无知无觉。”徐福出了口气，“所以你就算去了，也没法帮到鬼谷子先生吧。”
“反而会给他徒增烦恼，增加了很多妄念出来。”徐福说，“人有了妄念就很痛苦了，那样就不自由了。”
“所以我可不想这么害师父。”他说，“让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是能达到最完美的就好了。”
“师父现在是个冲淡平和的人，我可不想伤害到他这来之不易的心境。”
“你还真是糊弄学大师。”唐秋生忍不住说。
“是啊，我天生擅长哄人开心。”徐福笑着说，“说谎从来不需要打草稿。”
“看出来了。”唐秋生说。
“那么他是怎么长生的呢？”唐秋生说，“算起来他都活了至少两百年了。”
“我想不止。”徐福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昆仑的缘故。”
“我猜当年轩辕氏的故事也没有那么单纯。”徐福补充道，“不过你就没好奇过自己能活多久么？”
“没有。”唐秋生认真地说，“从来不会对这种事感到好奇的。”
“那你对什么事情好奇呢，你渴望什么事情吗，你对什么有掌控欲么？”徐福一连串地问道。
然而这些事情，好像唐秋生都没有任何感觉。
徐福沉默了。
他拨弄着手中的罗盘。
“好吧。”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但是我给你个忠告。”徐福轻声说，“最好不要和方士来往。”
“虽然我觉得鬼谷子先生不会对你有什么恶意。”徐福说，他转过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是不好说会不会还有人这么活着。”
“老而不死是为贼。”徐福低声t说，“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呢。”
唐秋生点了点头，“谢谢。”
“你想要不死药么？”徐福问道。
“没什么想法啊。”唐秋生说。
“其实我要去昆仑也有一个原因。”徐福笑了笑，“老师和我说，他侍奉过轩辕氏。”
“多了又不肯和我说，那我就自己去看看了。”他平淡地说，“所以昆仑我一定要在出海之前去一次的。”
“就那么好奇么？”唐秋生笑着问道。
“是啊，就这么好奇。”徐福说，他看了看手中的罗盘。“轩辕氏在昆仑山，有行宫，有丹室，有飞升台，希望我运气够好，能找得到。”
“而且毕竟我也只见过十几年的老师。”徐福说，“谁知道鬼谷子先生说他一直都活着，是不是在哄我呢。”
“这些事情总得自己确认了才可以。”徐福说，将罗盘收了起来，“所以说，你和我一起去么？”
“我哪天自己去吧。”唐秋生想了想说。
徐福笑了笑，“这样更好。”
“说起来鬼谷子也没有气么？”唐秋生问道。
“不，老师有。”徐福笑着说，“所以说，我才不希望你和他见面。”
“如果他真的是从轩辕氏一直活了下来的话，那就让他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吧。”徐福说，“而且他似乎也完全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看他的意思，也不想追求什么绝对的长生了。”徐福说，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看起来颇为无忧无虑的笑容。
“那你想要不死药么？”唐秋生问道。
“不想。”徐福笑着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其实也可以告诉你我这些年去了哪里。”徐福笑着说，“去了蜀地，还去了文信侯的旧宅子。”
“他们传闻说文信侯吕不韦也是鬼谷子的弟子。”
“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痕迹。”徐福风平浪静地说，“换句话说，文信侯这件事也许是讹传。”
“那么说明很多人把如今秦国的变化推到了老师的身上，因为据说鬼谷就是在秦国境内的。”徐福笑着说。
“那鬼谷子怎么想？”唐秋生轻声问道。
徐福笑了笑，“我刚从他那里出来。”
“他说不久之后要永远关闭鬼谷，从此一心飞升。”徐福轻声说，“老师做事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话也云遮雾绕，你要是想问他点什么东西，他非得噎死你不可。”
“所以什么事情还是得跑断我的腿啊。”徐福叹了口气。
“说起来你好像没有问我是不是他做的啊。”徐福笑道，“不过我也不打算逗你了。”
“看起来你运气不错，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坏人，没有人泄漏你的事情，”徐福摸了摸下巴，“所以我也不想。”
“我一直和世人说，的确是老师在背后操盘。”他擡起头看着蓝色的天空，“反正老师看来也没有意见，我也很擅长扯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