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尺剑万世功 丈夫生于世，自当敢为天……（2/2）
“不错不错。”毛亨热烈地表示支持，顺便把荀子的牌位摆在了旁边。
“老师那个人吧，你若是见到他，是不会觉得他受了那么多委屈的。”毛亨轻声说。
唐秋生一时间竟不知道荀卿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人生颠沛坎坷，三次被逐出自己呕心沥血建设的学宫，仕途也称不上顺利，家乡遭乱，儒门排t斥辱骂。
但是他依旧会在下雪天试图骗自己南国来的学生舔门锁。
“他每天都挺开心的。”张苍说，“看到谁笑得都很开心。”
“尤其是你被他坑了的时候，他就更开心了。”张苍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打了个冷颤，“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我啥都没穿，骑在墙上，然后
“但是也没改了你到处骚扰的毛病啊。”毛亨笑了笑。
“我哪叫到处骚扰，我那是履行我作为关门大弟子的职责，出去探查敌情罢了。”张苍振振有词地说，他拿起了一块玉米，扔到了火炉上，“说起来，我那时候天天瘸么？”
“是的，”毛亨说，“不过也有好的时候来着。”
张苍出了口气，将玉米翻了个面，“那可真不容易。”
“那时候老师总是教我们，”毛亨笑了笑，“凡人皆可为圣贤。”
“圣人没有那么难成，”他轻声说，拨弄着属于他的那块玉米，“君子内圣而外王，他说，内圣人接可以为之，没有必要在上面徒然内耗。”
“什么是内圣，什么是外王呢？”唐秋生提问道。
“你听说过，修齐治平么？”毛亨问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唐秋生思考了一下。
“是的，”张苍说，“修身，就是内圣，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外王。”
“君子当有为于世。”张苍说，“这就是他一直在说的。”
“徒然想什么，我合不合礼法，我的内心到底有没有过恶念，没有意思。”张苍淡淡地说，“能治国，能平天下，能有益于人，才是最对得起君子称谓的人。”
“所以老师可能从来没想过让我们把他的名声挣回来。”毛亨笑了笑，“只要我们能做出些事情，不要吃白饭，他觉得就可以了。”
“如果徒然接受着百姓的供养，但是却只是在谈经论道的话，那老师多半是看不起的。”他轻声说，“但是我觉得老师足可以配飨孔孟，即使我等再不肖。”
“他每教育过的一个人，心里都定然会有一个做事的念头。”毛亨平静地说，看着跃动的火苗，“为这个肮脏污秽到普通人生不如死的地狱做些什么。”
“现世的人总比死去的人更重要。”他轻声说，“这是从周公开始就立下的规矩。”
“至于他们辱骂，那就骂吧。”
唐秋生也看着跳动的橙红色火苗，她静静地出了口气，“做事么？”
“是啊，做事。”韩非说，“他并不在意我们信不信仰他的想法，他只希望我们能做出一些对世界有好处的事情。”
“身后名更是无所谓了。”
“人生太短了，死后的时间那么长，何必在浪费活着的时间去思考死后的事情呢。”韩非笑了笑，“他是这么说的。”
“死了之后有那么长时间，还不够想的么。”
“我记得他和我说，活着的时候干嘛要睡，死后就可以睡够了。”张苍笑了一声，说道。
这是什么生前何早睡，死后必长眠的神奇理论。
“荀卿不是不信鬼神的么？”唐秋生问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张苍抱着头低声说，“但是他说，如果没有鬼神的话，死后岂不是睡的更香了。”
“老师真的是无敌的。”他轻声感叹道。
李斯点了点头，他轻轻地低下了头，看着火炉，“等到去泰山的时候，就把老师的灵位带过去吧。”
“到底是他心愿之事。”他拿起了玉米来，用根筷子捅穿了，递给了女儿。
“师兄看上去好像有心事。”毛亨问道。
“没什么，”李斯出了口气，拿起了另一个放在了炉子上，“只是听你说，新朝新法。”
“不亚于当年周公般的开天辟地的伟业什么的。”他轻轻地笑了笑，“想想都感觉累。”
他夹起了一块烤好的羊肉放在了女儿碗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溅起的火星，“按照大王的意思，行政区要重新划分，我还没有开始做，官职也要重新来，我也没有做，度量衡倒是做了一部分，但是也不知道要不要改。”
“天下将一。”他出了口气，“天天遇到的都是从前没遇到的事情。”
“大王的意思是不能来一件办一件，得拿出个全局的东西来。”他又叹了口气。
唐秋生感觉自己已经在跟着累了。
但是她知道，他今天说的这些东西，这些行政区化里的理念，官僚制度，考核评选，很多一直延续到了两千年后，一直如源头活水一样滋养着官僚机构，让上方始终能和民间贯通，同气连枝。
秦王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真情实感地为了之后的千万年准备的。
他也不在意自己被多少人辱骂，被罗织什么恶名。
唐秋生拿起了一块玉米，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很甜。
所以所有辜负他的，所有他本应该得到的，也终究会回到他的手中，她想，即使被多少人口诛笔伐暴君，最后的最后，人们依旧会说，他是千古一帝。
“这么多。”张苍倒抽了一口气，“能做完么？这辈子能做完吗？”
“十年怎么也得做完了。”李斯轻声说，“这种大换血的事，快刀斩乱麻的好。”
“大家都少受苦。”他说，拨弄着炭火，让它变得旺盛了起来。
“又要忙了啊。”韩非感叹道。
李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儿的身上，然后又移走了。
“是啊。”他笑了笑，“又要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