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1/2)
第91章
我想到银灿,就觉得我和这个讨厌的世界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在某些方面,像是我另外的影子,勇敢的、热闹的,抑或说他比我更坚强,更被命运折磨后的毅骨。
马车行了两日,在归山镇遇到了禾卿的心腹,左谏议大夫柳子仪,年方三十,正是年轻有作为的好年纪,他知道禾卿对于葮川国治理的期待和愿望,并且主张一路往北行走。我初见这张脸,竟然有五分暮白公子的模样,又有五分宋玉指的气质,让我一惊,心生好奇。
这日午后,禾卿对他说,“昨夜梦中,我跟着一位年迈的老人一路出宫往北走,路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城门,突然头顶一道惊雷闪过,老人瞬间消失不见。却擡头看见天上的云朵中冒出一个闪着金光的身影,他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他声如洪钟,告诫我做皇帝的道理和要义,然后他伸出手,洒下一片甘露,我身处的人间就落得各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柳子仪说,“这是神仙恩惠人间的好兆头,只怕预示着您治理国家的太平盛世。”
禾卿靠着椅背说,“可是他再伸手,好像试图指点远方的江山,我顺着北方,可是却看不清他所指的精确方向。于是我翻山越岭,终于走到了屏山山顶,眺望看去,仍然领会不到神仙的指示。”
柳子仪说,“神仙高耸于云朵之间,我介凡人总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禾卿说,“总不能我下次再梦见神仙的时候,依旧像个愚蠢的君王,愣在那不动吧?”
柳子仪猜到了皇上的想法,“屏山属葮川国内的高山,若要再高,只怕要修塔。”
禾卿说,“在屏山上修塔,不是件容易的事。”
柳子仪说,“工部有能人,卢尚书正好闲了多年。不过是花银子的功夫,如今国库充盈,确能实施这一公干。”
禾卿说,“就怕百姓们多嘴多舌,说我娇奢享乐,不懂民间疾苦。”
柳子仪说,“皇上不必忧心,百姓们要的是一个心灵藉慰的由头,如今国泰民安,安居乐业,定不能居安思危。那便在京城制造事端,再提议修佛塔保平安,一切皆可水到渠成,只需要时间。等塔完毕,万人敬仰,百姓们纷至踏来,要瞻仰神仙的光辉,谁还记得期初花银子的功夫。”
禾卿满意地说,“好,这件事我就托付你去办。还有一事,若要有高塔,一定要有个名字,你看叫什么名字好?”
柳子仪问,“不如皇上拿定这个主意?”
禾卿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不如叫千乘塔。”柳子仪投其所好,“曾经在屏山寺办过千乘亲王的殓事,当时百姓们皆来祭奠。不如就顺了这件事,将此塔以千乘之名。”
我惊讶于他的答案,这个我都快遗忘的名字,被暮白公子相似的脸庞提起。
我看向他的同时,他也正看着我。我赶紧躲开这眼神的碰撞。我有一种温润如水的害怕,即他知道我的身世,这本来只有禾卿知道的秘密,不应该被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再了解。
禾卿看了眼我说,“我和子仪再讨论下北疆的兵防。”
我本无意多听,起身离开,子仪,多亲昵的称呼,再放在那张脸上,不由得让人多想。我总觉得两人正值青年,总有超乎君臣之间的礼数,从窗户旁掠过,看着两人却只是举茶对饮。
我抱怨道,“谈完了事就应该散了,还喝什么茶?”
凉生说,“你在担心什么,是这个男人还是那个男人?”
我被他问住了,却不愿承认自己小心眼,岔开话题说道,“原来我冷眼看暮白公子身边的男官,或是秦书堂的姑娘,总觉得被情所困最是愚蠢,人海茫茫,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拴在别人身上,像是皮影戏上的皮影,一举一动,一悲一喜,都被人牵制。等真的到我头上,我却变了,这颗心像是埋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全部的呼吸都要汲取这树叶间的气息。而这片森林,就是像个眼巴巴看着的人。”
凉生说,“你还年轻,经历过什么人,等再年长些,这都成了蚂蚁般的小事。”
“你说这话倒轻巧。”我抱怨道,“这就是年轻的好处,等到年长了什么事都看轻如尘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像你这个道士,也要在红尘中经历才有意思。”
柳子仪的出现像是解脱了银灿对禾卿的纠缠,却让我好奇起来,他到底中意于男人还是女人?两人时常相伴出行,后来甚至在用餐时也缠绵悱恻。
夜里我问禾卿,“柳子仪是有家室之人对吧?”
禾卿说,“对的,一妻一妾,听说相处得极其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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