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2/2）

时晏磨牙，捡起把小石子儿，放在手里掂了掂，向那群人砸过去。

那伙人猝不及防被石子雨淋了一身，惊叫道：“卧槽！什么东西？？？”

接着还没缓神，就又被兜头砸了一把，纷纷抱头鼠窜，“啊！！！”

他们其中有人回头，才发现了时晏，憋着气就骂：“时晏？你他妈弄什么东西？！修士打人啦，修士打人啦！！”

“闭嘴！”时晏冷冷地丢下这么两个字，那个人怕他真发飙，一口气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怒目瞪过来，讪讪不敢说话。

“刚刚乱狗吠什么？”时晏走到他身边，微笑着说，“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吗？”

“我说的也不是假话！”那人还在抱着头，有几个富家公子在便狗仗人势大声吆喝，“谁知道我有没有猜中？还什么失忆，指不定就是为了遮丑撒的谎！”

其中一个从始至终没怎么参与骂，但始终津津有味听着的奶油公子脸，摇着折扇来劝架。

“和气生财，时弟，别那么生气啊。”他笑眯眯道，“张弟也就是一时失言，他年龄小，咱们多担待着些，也是对不住楚兄弟了。一笑泯恩仇，都是误会罢了。”

说话间，脸上扑的□□簌簌掉落一地，顶着个化出来的白脸在黑夜里，像鬼一样。

时晏恶心地离远了点儿，闻言，一笑。

他笑起来很赏心悦目，唇角弧度刚刚好，唇色也红润润的。

对面的奶油公子心旌一摇，心想，时晏混账虽混账，但不愧是遗传了当年城里第一美人母亲的美貌。一笑若山茶绽放，在这寒冷的春日都渡送来让人醉醺醺般的暖意。

然后时晏收住笑，道。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想挨揍，就乖乖赶紧走。”

奶油公子粉又掉落几层，生气到发抖，折扇一收，“你！”

真是不识相！

“时晏，你身为修士，难道要动手伤人？”刚刚的那人又嚷嚷了，“好啊你，才看你为镇上做出了点贡献，没想到你就飘了！你等着吧，你要是真动手了，第二天，全镇人都会知道这事！”

“哦。”时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看了他们一圈，说，“所以呢？”

“我名声那么烂，难道还缺今天这一次？”

“你们是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来？”

“……”奶油公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时晏，你别告诉我你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来假的了吗？”时晏平淡道。

而后，方才一直当冲头鸟的那人脸色也难看了，两腿发抖想逃，不料时晏揪小鸡一样把他抓过来，看了眼淡淡问，“你要先来？”

“不，不！！”被脖颈上那冰冷，纤细，但似乎蕴藏着瞬息间能掐断他脖颈力量的手提着，那人都快吓傻了。

但叫嚷许久，那群公子哥里也没人站出来帮他，反而是齐刷刷地保持了沉默。

那人涕泪俱下，“我错了！放过我吧，我就是个传话的，都是他们想让我说的！！”

他真的快吓死了，他就一没钱没势的普通人，莫说时晏是半只脚踏入仙门的修士，就是他身上的时家，都能压死他。

本以为时晏依旧很难说话，不料，他答应了。

“可以，”时晏道，“但得先向他道歉。”

向谁？

那人呆愣了下，顺着少年细长手指松下他衣领，转而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是楚问尘。

不见苍白模样，而是光风霁月，唇角噙着熟悉的温柔笑意。

在场除了时晏和楚问尘，所有人都心下一松。

楚问尘这性格，在他们眼里，说好听了是温柔，说不好听其实就是圣父。

时晏招惹不起，楚问尘劝劝，总该能劝动吧？他们都是有名有姓的富家少爷，也是要脸的，怎么能真做出才骂完人就向人道歉这么丢人现脸的事。

其中一个富家子往前一走，准备游说一番，就此翻篇。

不料第一个人瑟瑟缩缩道歉完滚到一边后，他这一走，似是被什么绊了一脚，两膝啪的就跪地上了！

膝盖跪地，发出很重的一声脆响，听着就疼！

“咦，只是让你道歉，你还跪上了？”时晏在旁边看着有点儿稀奇，点评道，“这么有诚意的吗？”

富家子：“……”他想起来，但怎么都起不了，背后像是压了座大山，动弹不得。

冷汗涔涔中擡眼，膝前少年唇角笑意仍旧安然，浅眸平淡注视着他，浅色而无情的眸子，像在雪地里注视一只被捕兽夹绞了腿的猎物。

他心下倏的一凉，眼泪迸射，道歉的话脱口而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有他开了头，一群富家子也慢慢不情愿地挨个道了歉。

今日宣书结束得比较早，天际边，还余残阳一线血红。

那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后，时晏可算舒服了，绷着唇说道：“这种人就是不能惯着，得撕破脸才能长教训。”

楚问尘噙着笑，附和地应了声。

他现在的心情很奇怪。

其实失神不过那一瞬间，倘若没有时晏为他出头，那群人的言论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并不需要时晏做什么的。不需要撕破脸，不需要去招惹这群酒囊饭袋的富家子，不需要他的任何好心。

但时晏偏偏做了。

这种被人护着的心情楚问尘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即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并不需要。

“你为什么不该怂的时候那么怂啊……”时晏低声嘟囔着，眼角眉梢皆是烦躁。

气氛平静，片刻后。

“嗯，是我太多虑了。”楚问尘携着笑意，柔声道，“还好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