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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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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

夜幕阑珊,时家的火势引起了全镇的注意。

无数人奔走呼号。

“时家走水了!时家走水了!”

火舌径直舔向了天空,像个赤红色的怪兽,所有人心悸地看向时宅,这样大的火,吓得几个旁观的小儿哇哇大哭起来。

“好生生的,怎么会起火了呢?!”

里尹拄着拐杖,急得火烧眉毛,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壮丁们一盆一盆地去泼水,火势熊熊,且起得诡异,水浇下去,却仿佛泼了桶油过去,肆意妄为地燃起了更猛的势头,仿佛取尽天下的水过来也不足以浇灭。

屋檐,树木,承重柱依次倾倒,撞在地上,仿佛天灾咆哮,降下场小型的地震。七十二间房悉数倾塌,震动往外绵延,惊起了一串的婴儿啼哭声。

全村几百余户,无一家灯火熄灭,统统被惊醒。

“地震了?!”

“不,是时家着火了,怎么回事?时家最近碰了霉星吗?事一出接着一出!”

星辰与火光在背后交映,无端生出了诡丽凄美的对比。楚问尘快走出脂阳镇时,迎面碰上了方采完草药回来的石小松。

麦色皮肤的少年擦擦鼻尖上汗珠,见是他一人,好奇地放下竹篓,惊喜道,“你竟然回来了?!时晏呢,你俩都失踪好久了。”

楚问尘擡眸看他,眼眸藏着丝还未褪下的猩红,神色很冷。

没听到回复,石小松也不急,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囊里的茶水,气喘吁吁道,“他原来还没回来吗?那你最好先瞒着他点儿,他爹几天前死了,这种事落到谁头上一时间都受不了,慢慢再和他提这个事。”

闻此,楚问尘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时山只是个凡人,数年前生了重病,一心想捆住身为修士的妻子给他吊命,刀俎上的鱼肉,何时死都不意外。

石小松拦住欲走的楚问尘,月色下,头发闪烁出几缕交错银丝的亮,别扭道,“你先别走!”

“我就是想谢谢你……上次之后,我爹说莫名其妙鬼差对他的看管就松了,给我托了好几次梦,虽然他就要投胎了,但我还是想来和你道声谢。”

楚问尘道:“你该谢的人不是我。”如果不是有人心软,或许他根本不会管这件事。

石小松呆住。

他刚想问是谁,就忽然发现,楚问尘的眼眸不再是浅色,反而是变成了平常人的黑色,然而深处泛着妖异的红。

像是染了血,但眸色很古井无波。

不待他看个清楚,楚问尘就道,“算了。”

轻轻的两个字,似乎对什么都感受到厌倦无趣了般,一擡手,石小松眼前一黑,靠着竹篓昏了过去。

魔界中,噬蛇听到了手下报信,哼笑一声,“就这。”

果然还未从凡胎脱身,仍拘泥于小情小爱。

他久久竖起的戒备高墙也卸下了些。

楚问尘于他眼中,是一把最锋利的剑,捏对了可以拿去杀死敌人,捏不对,就可能反而会将剑刃对准自己的心脏。

先前他总忌惮于这人和年龄表现出全然不符的成熟,但经此一遭,才明白他原来也有情这一破绽。

拂杀殿冷气弥漫,阴冷如黄泉,魔意森森,外头却是碧瓦朱檐,鳞次栉比,最威严的一座主殿,高耸入云霄。

主殿内的地板,也似乎是用玉砌的,光洁明亮,泛着莹莹冷光。

遣退所有无关人等,噬蛇十一名心腹皆于此地,黑衣冷甲,齐齐单膝跪在地上。

只有一人在站着。

噬蛇眯起眼,神色莫辨,笑说,“你不愿跪也是应该的,我在这个年纪时,也不肯向任何人下跪。”

楚问尘微微笑着,温和道谢一声,不卑不亢。

“好了,继续商讨吧。”噬蛇独自坐在高位,疲倦地支着头,庞大的蛇尾盘伏在地上,鳞片冰冷,花纹艳丽而危险。

魔界的格局已经许久未曾变动了。

然而十二殿主个个不是善茬,都是一路厮杀才坐稳的魔君一位,安稳的日子越长,就越怀疑屁股下的位子被谁忌惮着。

利益交错纵横,牵一发则动全身,拂杀殿位列上三殿,主殿更是十二殿中最奢靡之首,璀璨的夜明珠用来照亮,进深开阔,机关暗房无数,易守难攻。凭安全性,当是魁首。

然而这都敌不过噬蛇的猜疑。

他日夜梦魇缠身,究日猜忌着是有谁在眼红他的位置,上月才杀一名心腹,这月就招揽了新鲜血液楚问尘进来。十一名心腹,皆是人人自危。

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应对其余上殿的计划,一直把玩酒盏的噬蛇忽而一扫桌面,数只玉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声,低哑声音狂怒着吼道:“够了!”

“一群废物,饭桶!”噬蛇的蛇尾不住暴躁地滑弋,粘腻的毒液自玉阶上流了下来,“本君要你们有什么用,一个法子都提不出来!”

“滚,都滚!!”

十一名心腹趁着他还没怒意大发要杀人时,紧忙低头退了个干净。

风刮过殿内,噬蛇终于抿了一口酒,眼瞳泛着血意。

手一捏,将酒壶又捏成齑粉,随手招来的罡风,肃杀着摧毁了殿内摆放的座石塑,“砰”的关起宫殿门!

罡风将要收回时,噬蛇从酒意中清醒,才发现,楚问尘还未走。

他眯着眼,危险地“嗯?”了一声。

“或许殿下可以试试这个方法。”楚问尘看向一口酒后便失态了的噬蛇,黑眸似是闪过什么场景,浮上了丝猩红。

几秒后淡淡垂眸遮挡了下去,神色并未表现出一丝害怕,温和地给予建议,“不妨先从下三殿入手,它们宫殿的地理位置极佳,恰好围绕着焚翼隼的主殿东、南、西三方而建……”

噬蛇冷冰冰地听着楚问尘的话,大手挥下,嗤笑道:“也算是个奇招,罢了,你若有兴致,便去做。是生是死自己担责。”

他听了楚问尘的建议,讶异的同时却又觉得天真,下三殿哪是那么容易招揽的,势力盘根错节,只是实力稍弱,其中关于掌权人的牵扯一点不比其他殿浅。

不料,一月后。

楚问尘奉人送回来了一个锦盒,锦盒中是下三殿中一殿主的头颅。

噬蛇大惊,随之又涌起狂喜。

少年的手法极尽狠毒。

下三殿殿主皆在悄无声息中被杀掉,而肉.体被制作成了驱人策使的傀儡,这件事一年后才爆出来,彼时噬蛇已经攻下一座上殿,一跃成为十二殿主之首。

有一段时间,魔界像是也蒙上了乌云,闷雷震天,噬蛇欲除掉楚问尘之际,却在睡梦中被杀死。他在与剩下殿主的庆宴上误被灌了酒,醉的不省人事。哪怕夜间忽醒暴起反抗,只对上那双熟悉黑眸一瞬间,下一刻,就死在了少年剑下。

直到死前,他也未想明白。

楚问尘的境界此时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才能杀死身为魔君的他,而他安排在外的心腹又为何听到惨叫声,却没一个人进来……

楚问尘提着噬蛇尸体走出来时,那几名心腹惶惶不安问:“你确定之后会保我们无虞,解掉噬蛇为我们下的魔契?”

“自然。噬蛇多疑,但极其易醉,他醉后就易吐露秘密,这也是诸位方才知道的。”他温声答。

“好。”心腹们咬咬牙,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走也没办法了。

魔界变了天。

格局重新打乱重组,楚问尘上位,拂杀殿一家独大的局面被打破。

新的魔君看起来是个好人,主动让出了噬蛇“心狠手辣”攫取到的利益,与剩下的七殿维持了表面的平衡。歌舞升平,似是重回了先前享乐纵情的魔界。

一年之间,十二殿竟然接连陨落四座。

此时修仙界年号宣和,正是宣和一年的冬末。

消息传到修仙界,引起巨大动震。

上承祸乱,下启宣和。

修仙界数年前才经过一场动乱,死伤无数,正是期盼祸乱后和平的时机。而魔界则维持了上百年僵硬的格局,谁也不会料到,转眼也血流漂杵。

宣和一年末,修仙界提起满腹心防,戒备着那位新魔君,人人自危大妖降灾。

宣和二年末,风平浪静。

宣和三年末,仍然风平浪静。

直到了宣和三年的年关头,冬雪吹白大地,红灯笼缠上檐角,修仙界紧张的气氛才松懈些许。派去的探子也有所听闻,这位新魔君平素不怎么理政事,大多交给了几位心腹去做,似乎经过上一战,元气大伤。

人界也摆脱旧岁,沉浸在了过年的喜庆中。

偏僻的城郊,一座粉红的花轿敲锣打鼓送进了宅门。

鞭炮放得劈里啪啦响。

时晏就这样在花轿上,被晃醒了。

他身体似乎还残存着蚀骨的痛意。

血液流尽的时候,时晏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要神魂俱灭了,全身痛得不得了,咬一下牙齿,口舌间就尽是铁锈味道。

时晏似有所觉当下所处的场景不是很对。

头上的红盖头,脚下精致艳丽的绣鞋,似乎都在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选项。

花轿落地,时晏被一把推到了床上,婆子拧得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虽然公子是以妾室身份嫁给老爷的,比不上正室夫人。但也请不要自怨自怜,咱们老爷是个会疼人的大善人,能嫁给他啊,你就偷着乐吧!”

“身为魅魔,能找到这样的良人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没听到这小魅魔的回答,但红盖头颤抖不停,估计是又在嘤嘤哭了吧。

婆子翻了个白眼,关门出去,“啪”的一声震响!

时晏其实是被气的。

他气到发抖。

【333,】时晏忍着疼痛阴恻恻喊人,【你给我滚出来!】

【这就是你给我精心挑选的好、身、体??】

【你摸着良心说话,魅魔,还嫁给一个不知早几百年娶了正室的老爷,是好身体吗?给你当你要不要啊?】

【宿主,我在这!】声音从头顶传来,时晏擡头发现了个努力挥舞着小翅膀腾在空中的小麻雀,叽叽喳喳,传到他这就自动转换成了333本体欠揍的娃娃音,【哎呀,适合的身体也就那么几个,你谅解一下嘛!】

小麻雀似乎适应了身体,轻盈地转了几圈,嘻嘻笑道:【天呐宿主你简直不知道你有多牛,男主的虐心值爆了,多亏了你,我才能换到新身体,嘻嘻。】

【……】时晏。

他身上还疼着,333就在那里嗞哇叫唤。

【从了他!从了他!】

【魅魔怎么了?身娇体软易推倒,代入一下楚问尘,我想想我都要激动了。】

【传送书籍:《应对疯批的一百种方法》、《你死后,他都不笑了》、《为什么哭,是因为在床上吗?》】

时晏:“……”333,你从不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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