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1/2）
再遇
“你说这个啊……”
苏嫣嫣愣了下,道，“这个村子大概是十几年前改的名吧，那时候还不叫邻鲛村。”
“你也看到了嘛,我们这里都是水,我们靠水而生,但是也水难也频发,”少女说到这，抿了抿红润的唇,乌黑的头发似乎也黯淡了两分,“大概就是十几年前,我还小的时候，我们村里就发了一场很严重的水灾。”
天灾何其可怖。
洪水咆哮而来，似乎要比天还高，无情地冲塌了这方小村的一切，巨大的树木轻飘飘地漂浮在洪流之上，所有人的命仿佛也仅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虫子,在悬崖旁岌岌可危。
“那场洪水差点让全村人都死了,”苏嫣嫣说,“但最后却无一人伤亡。”
时晏挑眉,“也是那次洪水之后,这个村庄改名了？”
“对。”苏嫣嫣露出狂热的崇拜表情,“是一个女人救了我们，不,该叫女神！”
“从小时候我就觉得,她一定是神,才会那么厉害！”苏嫣嫣手舞足蹈地展示，激动得语速飞快,“你知道她有多厉害吗？我当时被冲出了家，年纪又小，只会在水上抱着木头哭，然后，她就来了。”
“她在一叶飞舟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精美的飞舟，哪怕现在就快金丹了也没见过！她应该只是路过，被惨叫声吸引到才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美得不像凡间人，一挥手，所有洪水就像静止了一样。”
“后来我们整个村的人都昏过去了，再醒来，洪水已经退去，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地躺在了山坡上。据说有些被冲得断手断脚，受伤了的人伤势也全部恢复，睁眼就能活蹦乱跳。依我现在来看，她的实力也绝对在元婴之上！”
苏嫣嫣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表情满是景仰，“很多人昏迷之前，包括我，都看到了女神入水的时刻。你知道那有多壮观么？她的双腿化作了长长的鱼尾，是像深海一样的谧蓝色，仿佛是会流动的波浪，只有传说中的鲛人才会如此……这次洪水后，我们村就改名了。”
苏嫣嫣虽然话痨，但面对不感兴趣的话题，通常一个字都懒得给。这回一次性像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这么多话出来，时晏都被惊到了。
“难怪，”时晏理解点头，“我如果是你，我也崇拜。”
苏嫣嫣伸出食指，啧啧两声摇了摇，“不只是崇拜哦，我的梦想可就是成为一只鲛人！”
说完两秒，苏嫣嫣咬手帕眼泪差点掉下，“呜呜呜，但是怎么感觉希望渺茫。”
她黯然神伤了许久。
转眸看始终未表态的楚问尘，仿佛刻在脊髓里的臣服，脊背猛然窜了道害怕的电流。
心里默默想，还好有时晏在啊。
这次久别重逢，她莫名觉得……楚问尘的气势，似乎强到过于可怕了。
倘若说三年前是浮于海面的冰山，偶尔还可觑一角，现在就是让人摸不清也看不透的黑雾，仿佛走在深林里，危机四伏。
打了个哆嗦，连忙将视线转回一看就没啥威胁的时晏身上，“最近我们村晚上会有夜市，会摆卖许多和鲛人有关的东西，你俩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们逛逛。”
正值酉时，换算成现代时间差不多下午六点半。二人去吃了顿饭，兴许是离海河江流都近的原因，这里的食肆卖着不少鱼虾之类的河鲜，清蒸鲈鱼，红烧带鱼，鲫鱼豆腐汤……
时晏瞧着新鲜，点了一碗汤，尝一口，果然口齿生鲜。
白嫩嫩的豆腐飘在汤里，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块，鲫鱼肉嫩生生的，入口即化。分明是以前也吃过的，但邻鲛村里做的似乎就格外鲜美。
楚问尘早已辟谷，也不看重口腹之欲。如今停著未食，骨节分明，该拿来执剑书帖的细长手指，却慢慢给时晏挑着鱼刺。
时晏方才没注意，不小心飘过去一眼，就被呛住了。
“咳咳！”他扔下汤匙，“你别弄，我来！”
“我不是残废，也不是小孩，挑鱼刺什么的我都会。”
时晏严词申明后，就端走了那盘鱼，自己慢慢挑着刺儿，低着头，边思考边道，“那个，其实我觉得这个村子挺好的。”
“嗯？”楚问尘擡眉，不太明白时晏意图为何。
从余光里，能看到他慢条斯理擦了手，重新放回食肆简陋的木桌上，五指修长文气，似乎比搪瓷碗还要白，显得无上矜贵。
时晏坦陈道：“也就是说，我觉得平平淡淡就挺好的，住在这样的一个小渔村里，或者别的什么小城，或者是云游四方，不想之后的生活有太多冲突……也不想之后和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在一起，懂吗？”
语气深沉，总结道，“平平淡淡才是真。”
时晏心想。
这拒绝得总够明显了吧？
楚问尘对应一下自身，就该知道他和“平平淡淡”有多不符！
楚问尘擡眸。
少年脸上掺杂着一丝不安，歉意，却又自鸣得意弯起点唇角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眉梢略擡，似乎若有所思，“这样啊。”
时晏：“嗯哼。”
楚问尘笑了笑，嗓音压低，如春水一般的平和温柔，“嗯，我也很赞同。不给我留一点机会吗？真狠心。”
时晏咬着筷子尖，当断则断，无情说，“对，你没机会了。不用……嗯，不用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赶紧放弃吧！”
楚问尘失笑，温柔地接了下去。
“那不如这样，我不当魔君了，也好让你接受我？”
嗓音磁性好听，只是平缓地叙述，却又似乎染了丝蔫坏的好整以暇。
“！！！”时晏惊得筷子都掉了，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拍掉灰，又呆怔地擦了擦。
时晏怔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他有那么大魅力吗？竟然能迷得楚问尘死去活来。
半晌，时晏咽下苦果，垂头丧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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