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1/2）

长生

那人开口了。

在冬夜里,似冷玉，似漫天飘落的雪。

温和低沉的嗓音，仿佛隔绝世外,近万年没与人说过话了,因而轻微的滞涩。

“333。”天玄道,“你现在叫这个名字吗？”

333又怕又喜,“嗯嗯。主人。”

天玄道，“任务完成得如何？”

说到这个333就气！

它的神书全没了,任务还差最后一环的时候,还突然被人给解绑了！

“我我我我……”333结结巴巴说了遍来龙去脉,并将自己所作所为美化了好几个度，总结道，“都怪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头！要不是他突然把我解绑了，主人，我任务早就完成啦！”

333是个一心只有狗血小说与瓜子游戏的小系统，说这话时委屈巴巴,还在为自己的神书拭泪。

它面前人静了很久。

许久,滞涩地唤了声,“阿峦。”

“他坐化了。”

天玄轻声呢喃,“我们三人之中,他竟是最先走的。”

他从未想过的一个结局。

掌心微颤,小麻雀疑惑地歪头看来，积了满翅膀的雪。

百年不复相见之友,死生亦不复相见。

鸿蒙混沌,太初之时,世间其实只有三个人。

一对兄妹，以及一个热衷于调皮捣蛋的小男孩。

说是三个人,但似乎只有一人更为恰当。

兄妹二人诞生于混沌，血液为江河，骨骼为山岳，眸为日月，发为星川，是这个初生世界的天道。若非这个小儿是“世间第一个人”，他们其实玩不到一起去。

后来就算玩熟了，也终究人神有别。

纵然男孩长成少年，去了人间红尘，天道也仍然是天道，立于苍穹，俯视世人。

再到后来天道只剩下他一人，他始终心如止水，从未体会过嗔闹喜怒。出世之神明只会俯视观摩世人的情感，他不通红尘，也不屑于入世学习。

心脏却突然很痛。

这是他自认为从不会有的“悲”。

故人已逝，物是人非。

前世山呼海啸，星川震动，修仙界血流成河，小儿悲啼，无数人无数妖无数鬼，四界乱，人间炼狱。

昆仑道人曾来找过他。

昔日好友没了言笑晏晏，改为执剑相向，声如落冰，“天玄，你为何如今还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呢？”

神怎么会错呢？

天下生灵，不过为囊中玩偶，他是掌管这个世间的神，怎么会犯错。

他那时冷声气走了昆仑道人，以为这不过是次平常的矛盾。仙界会回到正轨，二人也是。

未料，此后竟是死生不见。

“阿峦，”百年岁月闪过眼前，天玄捂着心脏，倏地落下了一滴泪。

那滴泪无声砸进雪里，空中响起了淅淅沥沥声。

天空因为神的一滴泪，下起了瓢泼大雨。

东方既白，雨，雪，光，尘，奇异地融为一体。有人从轩窗里探头出来看这神奇的景象，或惊或叹。

决然想不到，这是神明入世的一滴泪。

万物哭泣，与神同悲同喜。

“我真的错了吗？”

轻声道完这句，天玄像是承受不住，倏地吐出了口血。

他心怀大道苍生，身受重伤已久，拖着副残躯破壳走到如今，每一刻时间的流逝都是在受刑。

333呆住了，急急忙忙说，“主人，您怎么会错呢？”

“您是神啊，是天道！世间人鬼妖魔都是你的信徒，怎么可能会错！”333说着急起来了，懵逼道，“难道是因为我没完成任务？”

“主人，你再让我绑定上那个小宿主就可以啦~”333握紧拳头，“不就是……”

它话还未说完。

天玄拭去血迹，冷静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333懵逼，“呃。时晏。”

“罢了，”天玄将麻雀重放回了雪地上，眼眸重回了神明的无悲无喜，“我会去找他的。”

“你先回去吧。”

神明消失于原地，333作为一个小麻雀艰难地从雪地里爬出来，不敢对主人发火，只气馁地想它怎么回去啊！

它现在只是一个系统能力被封了大半的小麻雀而已。

站起来，天旋地转了瞬，眼前景象变了个天地。333立刻意识到这是主人直接送它回来了，高兴地对着东方拜了三拜，蹦蹦跳跳上楼去。

于即将撞窗而入的一霎那，蓦然被人提了起来。

333呆住。操，为什么是楚问尘？时晏呢？

撚着小麻雀后脖颈的皮，将它提了进来，食指侧边有个很深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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