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1/2)
“我回来了。”
“滴——”
“滴——”
“滴——”
三声机器干净又冰冷的声线响过之后,兰鸢山面前的景象逐渐从模糊变的清晰起来。
他的大脑尚还被各式各样冗杂又汹涌的情绪所包裹,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在炽灯光下尚且还朦胧不清晰的瞳仁忽然被一片水液包裹,眼角淌下一滴眼泪,转瞬间又浸入身下的水液之中,泛起阵阵涟漪,几近于无。
他这是.......怎么了?
在兰鸢山尚且还不清楚自己此刻现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躺在这里,而周围又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自己瞳仁被水液扭曲模糊成一片,却无法擡手去拭去,大量的记忆从他的眼前席卷而过,那一幕幕似曾发生的场面,有他,有谢宛,有方岫玉,也有洛澄玉。
那相似的人脸在某一瞬间竟然重合起来,让兰鸢山清楚地意识到,那不同世界里轮番上前与他相识相爱的,不过都是他在现实世界的爱人——
晚玉。
“他醒了。”
似乎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
紧接着,有几个穿着类似白大褂、戴着蓝色口罩的人便围了过来,隔着透明的玻璃罩,上下打量兰鸢山,还伸出手上下摇晃,似乎是在试探兰鸢山是否真的清醒,而不是仅仅只睁开了眼睛,而实际上却仍旧毫无知觉。
隔着透明罩,一切的声音都变的模糊不清起来,兰鸢山不清楚他们做法的目的,微微张开嘴,想问他们是谁,为何要以这种毫无尊严可言的角度俯视自己,但刚要开口,面前又再度一黑,整个人便再度失去了知觉。
梦里像是断片的老电视,先是一片黑暗,紧接着又朦胧地闪过几丝雪花。
兰鸢山在一片全然黑暗的虚空中艰难前行片刻,最后停下来,仰起头,看着面前不断闪烁的雪花幕布。
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和声音响了起来,兰鸢山警觉地在四周环视一圈,紧接着,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擡头将目光凝聚在哪如同大电影般的雪花幕布上。
刺啦一声,接触不良的雪花幕布终于恢复了正常。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画面的角落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他自己。
兰鸢上似乎察觉到这幕布上似乎是记载他自己的生平的画面,自觉索然无味,有些累了,便席地而坐。
再然后,便出现了晚玉的脸。
兰鸢上微微直了直眼睛,视线聚精会神地落在晚玉身上,免不了认真起来。
画面上是兰鸢山和晚玉吵架、而后分手的那一天。
这一天已经在兰鸢山昏迷的时候,在脑内循环播放过无数次,同时也是兰鸢山最难忘、也最悔痛的一天。
因为在那一天之前,从小将他养大的养父作为卧底警察,即将背叛组织,完成自己的任务,将整个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在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兰鸢山的一瞬间,养父似乎早就预知了自己的结局,提前让兰鸢山做出了选择。
要么,和他一起反叛组织,将组织里这些犯罪人员捉拿归案;要么,兰鸢山带着晚玉远远离开,再不要回来,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做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
兰鸢山当然选择了留下。
他待在养父的身边这么多年,感念他的养育之恩,怎么可能在如此危机的关头离开,将自己的养父置于危险之中?
他选择了自己留下,而和晚玉分手,送晚玉离开。
假如,假如他能在这场收网活动中留下来,他会再去找晚玉;而如果活不下来.........
那晚玉也不必再记住他。
只是一个前男友而已。
而好在,兰鸢山成功了。
他和他的养父一起,联手将这个犯罪团伙一锅端掉,将这些潜藏的特大案件在逃人员,捉拿归案。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过不了多久,兰鸢山就发现自己的养父在家中中枪而亡,被人发现之后,紧急送往医院。
而在兰鸢山赶往医院的时候,他的养父已经没气了。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打击报复。
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兰鸢山就看见画面里正在开车的自己面前忽然横空出现一辆大卡车,车头直接毫不犹豫地撞上他的右手侧玻璃,紧接着,玻璃破碎和碾压的声音便从面前响起来,夹杂着汽车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尖锐鸣叫,破碎的玻璃像是飞雪一样撒向他,兰鸢山下意识想要打方向盘躲开,但下一秒,画面里又如同忽然被按掉了声量键,重新恢复了寂静。
“滴——”
“滴——”
“滴——”
那在梦境里和现实里反复出现的滴声又响了起来,兰鸢山本来还在看自己临死之前的回忆录,骤然被打断,不由得有些不爽。
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忍下烦躁,尽量耐心地等着画面复明。
不一会儿,黑色虚空中悬挂的那幕布果然又亮了。
他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而晚玉则坐在他身边,形容憔悴。
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的孩子似乎刚长开,皱着眉头和小鼻子,哇哇大哭。
晚玉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那襁褓中的孩子活像是有灵性一般,竟然看懂了。
孩子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气音,紧接着吧唧吧唧嘴,吐出一个泡泡,停止了哭泣,蹬腿试图引起晚玉的注意。
但晚玉没有理他。
他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兰鸢山,眼睛里带着些许悲伤,原本白皙的脸上显出不正常的苍白和脆弱来,但却迟迟不肯落下眼泪,倔强的让兰鸢山心疼。
兰鸢山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擦掉晚玉脸上的泪水,但他的手穿过虚空,却无法落在晚玉的脸上。
晚玉盯着兰鸢山看了没一一会儿,晚玉又起身出去了。
“咔哒——”
是门关上的声音。
画面又复归按下去。
随后再度亮起。
兰鸢山始终一直躺在床上,而画面里出现的、会来看他,照顾他的人几乎都是晚玉——
还有两个逐渐长大的小孩子。
兰鸢山亲眼看着他们从襁褓里的婴孩,变成会爬动的小崽,最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行走,趴在他床边,攥着他的指尖,小声喊他爸爸。
但躺在床上的兰鸢山通通没有回应。
后来,那两个小崽长大了,会背着小书包,跟在晚玉身后进来,习惯地喊病床上的他一声爸爸。
晚玉还是十六年前的那副模样,平静无波,不喜不悲。
他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在两个小崽的面前表现出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但只有在两个小崽不在,他肚子来看兰鸢山的时候,才会卸下过于脆弱的心防,拉着兰鸢山的手,痛哭失声。
他的哭声让兰鸢山的心都不免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些画面上记录下来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正摇摆之间,忽然有一天,打开门,进入病房的人,又变成了晚玉。
晚玉像是哭过,眼睛红肿发红,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显得愈发细瘦,宽大的袖子里空空荡荡的,衬的晚玉更加憔悴,好像什么困难都能打倒他。
“兰鸢山,君也病了。”晚玉缓缓走了过去,拉住兰鸢山的手。
他声线颤抖,是很明显的无措,将兰鸢山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心上,似乎是想借由这个动作恢复些许力量和安全感:
“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他哽咽道:“作为你和我的孩子.........我早就知道他会有那么一天。”
“君也病了,君钦很快也会病倒.......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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