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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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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春索性道:“如此,方才那话也不必回了,只管告诉姜大人,近来我身子倦怠,不便出行。”

“是!”显临利落应下,眉眼间似乎自个气势都强了许多。

主子拿得稳行事果决,做臣子的,自然气势上涨。况且,显临本就是鲜衣怒马的少将军,为着楚惊春方才垂下头颅,如此,还假做什么恭敬。

送走显临,楚惊春瞥了眼外头天色,已是日头当空,这一觉她果然睡了许久。

一应饭食上了桌,楚惊春一面用着,一面叫住了烟兰:“说吧。”

过了一天一夜,再难探听的消息也该流传出来。

烟兰道:“奴婢一直叫人盯着林相府的动静,旁的倒没什么,只昨日有人进了林府,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奴婢细细查实,方知来人乃是宫中太医,是陛下派来为林相医治双臂的。”

“林相的身份,也不稀奇。”楚惊春淡声道。

“刚刚手下又送信来,说是林相终于出府了,瞧着方向,应是要进宫去。”

进宫谢恩?

楚惊春蹙了蹙眉,或是有别的事也未可知。

同一刻,官服周整的林修逸刚刚迈过昭阳殿高高的门槛,他如往常一般叩拜行礼,只是这一回,将要起身时,因着现下并不能适应失去双臂,难以顺利掌握平衡,起身时踉跄了半步。

陛下身边的太监忙是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身子:“右相小心。”

书案后,身着明黄衣袍的陛下,亦放下手中刚刚点过朱砂的狼毫,看向林修逸道:“林相这手臂?”

林修逸微微擡首,正见陛下眸中几分试探,垂首道:“臣愧对陛下,太医院院使为臣亲看,劳累了一日,也说是无力回天。”

“怎么废的?”

陛下问的直接,若换作寻常朝臣,怕是慌张的满额尽是汗水。然林修逸为臣二十余载,对陛下的性情总有几分了解,况且,早做好了应对之策。

遂沉稳应声:“臣习武时,为求长进,不小心气血逆行,一应血气悉数堆积在须得发力的双臂,臣以为强硬冲开方可解脱,不曾想,竟将双臂一力折断。”

这法子,原就是他在楚惊春面前亲手自毁双臂之法。如今略换了说辞,也可当做习武不甚。

陛下定定地看着他,也不知信了几分。

林修逸再度跪下,极是诚恳道:“臣自知无能,不敢以残缺之躯掌朝廷重任,恳求陛下允臣告老还乡。”

“你也是,太不小心。”陛下责问两句,转而道,“可惜你膝下没有子嗣……你不是有个侄儿一直养在膝下,先前又与八公主定下婚约,这样吧,就叫他入朝为官,暂任中书省都事一职。”

林修逸猜到陛下会有此举,却是没料到陛下给了林霁尘这个官位。

都事一职论品阶不过是正七品,搁在京城实在是入不得眼。可他初任便是在京城,是在中书省,而非下发到六部。往后用心经营,未必不能位极人臣。

林修逸忙是叩头:“臣,拜谢陛下!”

“林相务必好生养着,”陛下仍旧打发太监将人扶起,“我大楚可不能没有林相。”

然而,自大楚建立以来,从未有当朝宰相是残疾之人。是以,陛下这番话不过说在明面上好听,给了林霁尘官位,便是默认了林修逸辞官一事。只是事在当头,须得稍稍缓缓。

半个时辰后,林修逸辞官一t事,便传到楚惊春耳中。却非烟兰探听的及时,而是有人刻意散播,又有人推波助澜。

烟兰站在楚惊春身侧,小声揣度:“莫非,是林相知道了您的厉害,认输了?”

楚惊春把玩着手中木簪,眸光深邃。

几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便算是寻常人都不会轻易舍弃,更何况,是苦心经营半生的林修逸。

“能够坐到当朝宰相的位子,不会这般轻易颓靡。”楚惊春道,“你瞧姜大人,他可会在正当年之际,舍去一身荣华?”

旁人不知,有关姜大人,烟兰还是知晓一些。

她果断摇头:“决然不会。奴婢懂了,若是姜大人有一丝舍却的决绝,云娘或许都不会死。”正是极其看重身上官位与荣耀,才会这般不看重旁人生死。

“难道是以退为进?”烟兰思索着,“可是这般退法,直接退到底了啊!”

烟兰一言,倒叫楚惊春恍然明白了什么,“辞官算什么退无可退,死亡才是。”

烟兰脖子后倾,倒抽了口冷气:“这是还憋着坏水呢!”

“不妨事,”楚惊春道,“等他出招就是。”

虽说早晚要走到你死我亡的境地,可眼下确然不能叫林相死。她顶着何映秋的身份于楚青珣眼里,还要林相的性命来报仇呢!若林相此刻就死了,楚青珣怕是会觉得无法拿捏她。

烟兰扁了扁嘴,亦不再多说,瞥见楚惊春茶杯落半,忙是拿起茶壶给她续上。这等伺候人细致入微之事,没有人如烟兰一般,做得这样好。

温热添满,不似方才冰凉,楚惊春就着抿了一口,擡眼看向她。

“阿涧现下如何?”

烟兰道:“方才醒了一回,这会儿又睡下了。”

楚惊春自知晓他醒了之时便放下心,眼下只轻轻“嗯”了一声,叮嘱道:“一定叫人小心照顾着,甭管他要吃什么用什么全都由着他。我身边,也就你与他最叫我放心,也最是得用。”

烟兰促狭一笑:“您还说呢,您保准猜不到方才他要了什么?”

一个重伤未愈的人能要什么?楚惊春委实不知。

烟兰笑着说道:“他呀,一睁眼喘气都不利索呢,就问您现下如何,奴婢自然告诉他,您好好的,叫他好好养伤才是。然后他就问奴婢要了一样东西。”

“他要奴婢给他多找几本话本子来,叫人接着念给他听,他喜欢听。只是这一回,他想听和和美美的故事,不要那些满是愁肠哀怨的。”

“掌柜的,看来您同他读那些话本还真是有用。”

是以,陷入沉迷的人可能还听得见,只是当下无法醒来。

楚惊春莞尔:“那就好。”

是夜,春和楼如往日渐渐热闹起来,楚惊春前日睡得足,估摸着今夜怕是会有客来访,便早早打发烟兰歇下,她自个歪在榻上懒洋洋地等着。

结果一盏茶刚刚抿了两口,烟兰便是急匆匆进了门。

“掌柜的,您快去看看吧,前边闹起来了。”

楼上闹起来,下头小厮不敢直接来打扰楚惊春,便叫了刚刚歇下的烟兰。烟兰收拾不住场面,只得跑到楚惊春面前来。

“闹什么呢?”既是闹了,总有个由头。

烟兰拧着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公子哥醉了酒,发酒疯。从前咱们楼里也发生过这种事,云娘多半安抚为上,可奴婢想着,还是与您说的清楚些。”

楚惊春微微点头,烟兰遂道:“这位公子颇有些身份,床笫间又有些别样的癖好,今日醉了酒,下手极重,伺候他的姑娘实在没忍住,踉跄着从屋内冲了出来。”

“这房门一开,叫外头人瞧见了公子衣衫不整,想他一个呼风唤雨的公子哥,居然降不住一个小小的红倌儿。公子面子上挂出去,又有酒气作祟,这才摔盘子砸碗,闹开来。”

楚惊春面色一沉:“我知道了。”当下,便领着烟兰往前院行去。

初夏的夜仍有几分凉意,烟兰拿过外衫就要披在她的肩上,楚惊春只觉得凉风正好,推开了烟兰的手。

楚惊春行至大堂,微微仰头去瞧楼上的那桩热闹。人群层层叠叠,她站在下头,实在是什么都瞧不见。

也不必瞧见,楚惊春敛下眉眼,与烟兰使了眼色。

烟兰当即跑上去,大喝一声:“别闹了,掌柜的来了!”

掌柜的?

那可是多少青年才俊王公贵族想要一亲芳泽的女子。从前做清倌儿时,一千两方可见一面,后来成了这春和楼掌柜,却是常常闭门不出,更没了相见的指望。

是以,烟兰声落,人群立时自觉劈出一条道来,一齐四下循着楚惊春的身影,待找见悠悠然站在楼下的女子,心神皆是一滞。

女子衣衫单薄,同地字号待客的姑娘所着略有些相似,除却里头的单衣,便只一层轻纱着身。然而,那一身云水蓝的纱裙,本该在浓艳的春和楼里不见颜色,可偏是如此,又依着满身气场,更让人觉得不敢亵渎。

只远远地瞧着,瞧着就是。

周遭瞬时静了下来,楚惊春便轻飘飘说道:“不知是哪家公子在此生事?”

音落,人群后头晃晃悠悠走出一位衣锦华服的公子来。公子眼下两片酡红,酡红下隐着两圈黑晕。虽还能行上几步,却已是虚浮。

当真是醉了。

正也是醉了,发起酒疯来就本就是不管不顾的姿态,这会儿听得有人质问,扬声便道:“小贱人叫唤什么呢?”

楚惊春面色未动,只看向站在那位公子不远处的烟兰:“烟兰,这位公子醉了,将人请出去。”

“请”之一字,用的尚且客气。

然烟兰跟在楚惊春身边有些日子,也算清楚楚惊春行事。当即叫上几个小厮,管他抗争不抗争,直接将人四仰八叉地擡了起来。

下至楼梯,连门槛也没多迈上一步,直接将人就丢了出去。

公子摔在地上,闹了极大的笑话,酒意在这一场热闹和冷风的夹击下,清醒了不少。可脾气顶着,说话愈是毫不客气。

“贱人,你可知本公子是什么身份,你竟敢将本公子赶出门?我看你这店是不想开了,贱蹄子!”说到最后,还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

楚惊春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不曾瞧见,也当不曾听见。

烟兰行至她身侧,她方才淡声道:“吩咐下去,往后春和楼便不做这位公子的生意。”

“是。”烟兰应着,一瞥眼见那人骂骂咧咧又要往里冲,“掌柜的?”

“打出去。”楚惊春沉声道。

得了令,烟兰彻底有了主心骨,也不管周遭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当即昂着头叫来小厮,果断挥着棒子将人撵了出去。

公子再度摔在地上,余光可见楼里认得不认得的人全都冷眼瞧他的笑话,心下愈是憋闷。奈何他身侧只一个小厮随行,扛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他气的跳脚,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等着!我看你们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说罢甩手离去。

楚惊春自不在意这些,不过一桩小事,露个面处置了便是。

她提步便要折回后院,全然不管楼上一颗颗脑袋恨不得坠下了挂在她身上。只余光里,见衣衫破碎的女子跌坐在楼上栏杆处,瑟缩着,面目惊惶。

是以,回到后院屋内,楚惊春便添了一句:“应是受了惊,你记得安抚一二。”

虽说是沦落风尘,做的是皮肉买卖,可被人用强,用骇人的手段,到底艰难。

楚惊春想起那女子衣衫被人撕破的模样,眼前蓦地闪过她也曾叫人摁在床上,拼尽全力不得挣脱的画面。搁在桌边的手指不自觉颤了颤,楚惊春凝着抖动的火苗,压下胸口翻腾而来的异样。

那个人,那桩事,每每想起,都叫她恶心。

好在,今夜大约无眠,她也不必担心会做那一场噩梦。

夜色渐深,前院也渐渐安静下来,楚惊春未曾叫人在门口守着,好叫深夜前来的人来的便宜些。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等到楚惊春最困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细微的动静。有人缓步而来,定在她的门前,而后擡手轻扣。

“请进。”楚惊春直接道。

她的门只是掩着,未曾上门闩。

“咯吱”一声,从外头走来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楚惊春端正了身子擡眼去瞧,照旧是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然则露出的唇瓣和下颌,也叫楚惊春轻易分辨。

紧随而来的侍卫替男子取下斗篷,男子状似随意道:“你知道本殿下要来。”

楚惊春将要张口,道一句:您没得着满意的t答案,自然会亲自前来。

然而,不等她开口,男子忽的看向她,满目森然:“何映秋,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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