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归去(2/2)
更何况即便是真正的戚玦,也不该承受这一切!
戚卓欠下的风流债凭什么要让戚玦来还?更何况这所谓的风流债甚至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好的。
戚玦身上藏着戚家最大的秘密,却要作为私生女被人指指点点,以此来保全这一家人在忠武将军府的富贵祥和。
而今她到这个地方不过三年,这三年来,时疫一次,七夕一次,她已经救了这家人两次了,足够了!
或许宁婉娴说的没错,她们都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
她是耿月夕,她的记忆早已恢复,既然如此,她也该回到耿月夕该去的地方了。
一声不吭,她兀自收拾了库房里的钱财细软,便夺门而出。
刚走出梅院的大门,便和戚玫迎头相逢。
已经哭了多时的戚玫愣愣看着她:“五姐……”
还没等她往戚玦怀里扑,戚玦便错身离去。
戚玦咬牙:这里的人都和她没关系,不要管!不要管!
戚府的后门,她牵了匹马,此刻根本没人管她,她便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此刻已薄暮,雪停了,她一路往北。
眉江因为上游结冰而干涸,水浅没不过马蹄,许多地方甚至裸露出了干涸的河床。
她便这么骑着马过了江,穿过北岸,骑到了城外。
本是想寻个过夜之所,却稀里糊涂去了鲮山。
麟台下,积着雪的地,这里是她死过的地方。
她栓了马,走进麟台,自此向西北远眺,隔着迷蒙的雾,那里是越州的方向。
那里有她真正熟悉的人。
夜里的山顶冷得很,戚玦点了篝火还是瑟瑟发抖。
真是疯了,跑这山上来做什么?自讨苦吃!
忽然,麟台的门口,一个人影便大喇喇走了进来。
戚玦顿时警惕,从小腿上拔出了裴熠送的匕首。
“谁!”
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懒散道:“戚卓新丧,你倒有心思到这来,游山玩水么?”
“玄狐主。”戚玦冷哼一声,匕首却并未放下:“你口出狂言诅咒我父亲?”
只见他毫不客气地在篝火边坐下:“你别忘了,我除了杀人越货,还倒卖消息,这点事瞒不了我。”
“那你又为何在此?”戚玦问。
他一挑眉:“查麟台之约啊,不然明日南齐人踏平眉郡,这鲮山也成了南齐地界,要再来就不容易了。”
戚玦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却见玄狐唉声:“凭什么告诉你?”
戚玦没忍着不悦:“多少钱?”
“容我想想。”他捏着下巴:“城东十家铺子,折现也行。”
戚玦翻着包袱,给了沓银票,又压上几个足金的镯子。
他拿起来翻看了一阵,嫌弃道:“不够吧?”
戚玦没了耐心:“如今行情不好,天王老子来了都这个价!”
“你吃炸药了?”玄狐啧啧:“今天怎么这么急躁?罢了罢了,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儿上,我大人有大量,做你的生意。”
他清了清嗓子:“戚卓的死讯,已经被南齐人得知……诶别瞪我!不是我卖的消息,总之,南齐人今晚就会夜攻眉郡,整整五万大军,北渡眉江,到时候,不光眉郡,只怕整个梁国南境都危险了……唉!这南齐人攻城一向如蝗虫过境,攻一城屠一城,我看你啊,还是趁早跑了得了。”
此刻的眉郡,自麟山居高临下俯瞰,只见连绵的灯火顺着眉江北岸徐徐扩散。
她陷入沉思。
她这辈子只想着保命,可上辈子,她还是耿月夕时,却并非这般心境。
很多年以前,在她八岁的时候,嫌弃玉台书院功课繁重,便曾趁着外祖和舅舅出征,偷偷躲在装粮草的车里,和他们一同去了西北。
这一次犯浑,就让她在西北军营待了两年。
彼时她年幼,扛不起真正的剑,便用木剑跟着外祖习武。
那时候的她曾说:“我要成为外公这样的大将军,上战场抵御犬戎!”
阴宣侯问她:“战场上的刀剑和鲜血,月夕不怕吗?”
她挥舞着木剑,道:“我有武器,若是我都害怕,那谁保护没有武器的人呢?”
后来渐渐长大,她又希望自己成为昭阳公主那样的女子,文能通晓朝政,建言献策,武能上阵杀敌,安邦定国。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皇帝的眼睛落到了阴宣侯府上,楚氏一族被卷入夺嫡之争,死在了裴臻手里。
世代忠良,一朝成了乱臣贼子。
当年的赤胆忠肝早就被至亲的鲜血浇灭了吧。
现在的她,只想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去报仇,去洗清这本不该有的污名。
她本不属于这里,这些人的生与死,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