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救人(2/2)
嘶哑的声音染上一丝沉沉怒意,“这蓥坪寨几时有了书房?”
百岁一愣,也后知后觉想起来,是啊,从未有过书房一说,他们寨子里的兄弟也不会怎么看书,孩子们看的书都是收拢在柳先生那里,只有那堆放旧物的屋子里有些陈年旧书。
他还在苦思,苻光已经轻笑出声,“唰”地起身。
营房的门被砰地一声踹开,里面忙活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来人。
苻光逆光站在门口,淡声道:“都出去。”
那些人左右互看一眼,又瞅瞅上位的三当家柳应归,纷纷埋着头告辞。
柳应归八风不动地坐着,脸上一丝讶异之色都无,仿佛早有预料。
苻光拖着刀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早说过,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阿芝?”
那刀泛着青光,可以映照出人脸,柳应归却仍旧是那副端肃的容色。
“你们之间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断的。她如今在这里不过是避避风头,只要她一日是裴氏的女郎,就迟早是要回去的,到那时你该如何?”
柳应归垂眸看着桌案上的狼毫笔,“大当家的莫怪我说话难听,你如今一介水匪,还能真娶了裴氏的女郎不成?”
“儿女之情,是最靠不住,又最蛊惑人心的东西。你去试探晁年,惹得邓鹤狗急跳墙要剿匪,有几分是为了试探,又有几分是为了牵制周其芳,护她安稳,你敢说吗?”
他毫不畏惧地擡眸与他对视,字字入心。
“砰”地一声,桌案应声而断,在他面前分崩离析。
桌上的镇纸和公文掉了一地,那支狼毫笔咕噜咕噜滚落到他脚边。
四溅的木屑划伤了柳应归的额角,渗出一丝血迹。
苻光溢出一丝惨笑,“这仇,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报,你不必担忧我的用心。我便是为了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从八岁起就知晓我要娶她,每年都会收到裴芝的画像,她不认识我,我却和她一同长大。我跌落到泥里,都舍不得将她染脏,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粗暴地——”
“让她伤心呢?”
他有些癫狂地笑,那双眼里的邪意愈发肆掠,有毁天灭地之意,“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阿芝一个家人,你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她?”
“段峄、楚旻、周其芳,这些人还活着一天,我就夜不能寐,索性一人一刀杀了他们,先生觉得如何?”
柳应归皱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少将军,你知我并非此意。”
他将“少将军”三字咬得极重,已经多年未曾这样唤过他,苻光却充耳不闻。
“我早就不是了。”他脸色冷沉如水。
这三年来他由人变鬼,午夜梦回,早就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你说我分不清公私,为了她乱了谋划。那先生你呢?”
“你如此急着想让一切按部就班,是为了我们的大业,还是因为成王殿下被召入京中?”
柳应归瞳孔一缩,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数日前传来消息,龙诞在即,圣人下令召成王入京贺寿。
此消息一出,朝野内外震惊,成王殿下因谋害储君被赶出京城迁往封地已经过去十年,十年里,段氏一族愈发鼎盛,圣人仿佛忘记了这个被他亲自贬出京城的儿子,绝口不提。
此时却借着刚刚大病初愈,令他入京祝寿,不可谓不微妙。段峄也许真的急了,才会在晁年那封密信上达天听之时选择与之周旋。
他十年前作为成王幕僚为了护主主动担下重责被流放,九死一生才逃到此处,遇上了同样身负血海深仇的苻光,二人一拍即合,才有了这蓥坪寨。
十年了,柳应归闭眼。
“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苻光连连冷笑,那把刀在手中转了一圈,颈侧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整个人邪性得不像话。
“你若再擅自招惹她,别怪我不讲情面。”
二人正相持不下,就听得院外匆忙跑进来一个百岁。
“郎君,出事了!”
闻淞紧随其后,带着个头发蓬乱的阿箣,一张脸急得皱成了一团,开口便带着哭腔。
“苻郎君!快去救救娘子吧,她,她被官府的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