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投诚了（2/2）
寝殿陷入死寂。
逆鳞没入顾玄息体内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时顾玄息心里依旧在想，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只来得及抓住沈离尘的手腕，就这样丧失了最后的力气，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往后倒在沈离尘的怀抱里，这时候他还是没想出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沈离尘扶着他，动作轻缓地让他倒在床上，然后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眼神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但顾玄息知道他没有被夺魂，这个让他慌乱的人就是沈离尘。
然而没入腰腹中的逆鳞让他失去了所有力量，连力气也丧失，魔界至尊像个瘫痪在床的凡人，还有意识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沈离尘打了个机灵，才回过神了，“忘了，幸亏你提醒我了。”
说着，他丢了个隔音结界，把床罩上。
顾玄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的事，可被压制的力量却清楚地告诉他，沈离尘身上没有杀气也毫无恶意，不然就算他对沈离尘再不防备，也不会让他得逞。
他想不通，他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他甚至有些怕。
是不是……沈离尘这样无害的在他身边等这一刻多久了？
他瞳孔一紧，满腔愤怒也不敢发作，只是声音微弱地问：“你想做什么？生气也不许这样胡闹，我究竟是哪里惹着你了？你告诉我。”
沈离尘躺下来，掀起被子盖在他腰上，堪堪挡住伤口，“幸亏你没有流血，不然我还得换被子擦床，还得给你包扎，烦死了，还要睡觉呢。”
顾玄息感觉到臂膀一阵温暖，“我这样，你擦不擦没什么区别。逆鳞只要不插入心脏我就不会死，它却能限制我。你不想我死，对不对？”
沈离尘搂得更紧了，“你不是在做噩梦对不对？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总之不是噩梦。”
“梦魇，依附玄武族的仙族，仙蜃有幻境的力量，而梦魇有能穿梭梦的能力。”顾玄息小心道，他现在怀疑身边的人疯了，但他知道不是，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他只能小心翼翼尽可能套更多的话，“你要听梦魇一族的事吗？”
沈离尘伸手打了个哈欠：“不要，我困了，睡觉。”
顾玄息怎么可能让他睡觉，“那我告诉你……”
“你为什么进入梦魇的梦里？”沈离尘厉声打断他。
顾玄息一怔。
“仙族都归顺了吧，妖族已经归顺，我还以为仙族是第一个归顺的，毕竟这些年，妖族在人间活得也挺好，扶摇大比都有他们一席之地。没想到妖族才是那个养不熟的狼，白瞎了这么年。”
“……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谈话都是从我这里离开，不就是告诉我该偷听了么。”
“你为什么偷听，为什么提大巫。”顾玄息心里猛地产生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你想——”
“吵死了！”沈离尘擡手，又给顾玄息丢了个隔音结界，这样无论顾玄息说什么，他都听不见，耳边彻底清静了。
他揉了揉眼睛，抱着顾玄息健硕的胳膊，沉沉地睡了。
次日沈离尘早早醒了，无视顾玄息斥责的眼神，就是不给他解开结界。
显然整座魔宫，没有一个人敢劝君王早起，连顾火也不敢。
于是早上连早饭也没有，沈离尘无聊地坐在隔音结界外的矮塌上等，让小剑灵给他捶腿，丝毫没有用童工的罪恶感。
直到日上三竿，寝殿外的顾火似乎终于等不及了，甚至不敢传音，只敢敲响房门：“尊上，属下有要事相商。”
沈离尘立刻收回剑灵，边整理衣襟边往外走，只把大门推出一个能容自己出去的缝，又关上了。
顾火蹙眉：“沈公子，尊上呢？”
“哦。”沈离尘故意往里看了一眼，“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一样，我进去再告诉他。”
这句话就算是皇后说，或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说，都得立刻被砍头。
但在魔宫这座宏伟宫殿内，再正常不过。
顾火知道，魔宫内，沈离尘最大，其次是太子和国舅，然后才是尊上。因而这个尊卑关系早就被他通传下去，宫内人人遵守。
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尊上花了那么大代价才哄回来的人，对尊上而言，比什么都珍贵。沈离尘说得对，顾玄息什么都会告诉他，但……
开口前，顾火又犹豫了，小心翼翼道：“沈公子，要不……我还是先跟尊上说吧。”
沈离尘疑惑道：“他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
顾火为难：“尊上对沈公子当然是没有任何隐瞒。”
沈离尘问：“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他其实还有个未婚妻，现在未婚妻上门要说法了？”
一位弟子看呆了：“……这就是化神期？”
沈离尘也感叹，他虽然也是化神期，但境界不稳，远远比不上这位周长老。
只不过周长老并不能随随便便杀人，更何况还是这群华清宗的弟子，他这一招剑意，只是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吓唬他们而已。
尤其是要吓唬……沈离尘。
沈离尘淡淡地看着眼前几乎与他只有一掌距离的剑气，已经确定，周长老这怒火和杀意都是冲着自己。
而周家人见状更是露出得意的神色，他们或许不知道这只是一道剑意而已，但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所谓的天罚，他们家的靠山竟然能招来天罚，这群修士还不得立刻跪地求饶！
周老太太则又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冷哼道：“如何？还敢放肆吗！”
沈离尘召出尘埃剑，尘埃剑轻描淡写地一挥，剑意立刻四散奔逃，
他的修为是比不上，但尘埃剑也已经不是任何剑可以相比的了，只不过区区一道剑意而已，当然怕死了。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却是中年人面貌的人落在地上，他看着沈离尘，眼神里充满了嘲讽：“真是狂妄，沈公子是仙尊的徒弟，自然眼高于顶，何必对我们这等无名之辈纠缠不放？”
沈离尘是真的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人，只是周长老的态度越是强硬，反而越是可疑，“周长老说什么话，师门任务而已，周长老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师门任务完不成的话，惩罚不小。既然如此，周长老又何必为难我们小辈，传出去名声多不好。”
他说这些话时分明是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是这么刺耳。
现在周家人有些慌了，因为这个年轻修士看见他们家靠山，竟然半点客气也无，究竟是惹不起，还是破罐子破摔，谁都不知道。当然他们都倾向后者，因此这种语气让他们多了许多气愤。
周老太太急忙道：“爹，他们冤枉胜儿，袒护这个孽障，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沈离尘听她这么叫，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而周霜儿则被吓得瑟瑟发抖，她在周府本来就不受待见，也极少见到这位太爷爷根，太爷爷倒是每一次回来都会考察周天胜功课，再另外教导一些。
对于这种长辈，无论是谁都会害怕，尤其是周长老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立刻钉死在这里，再也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
周长老道：“孽障竟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真是死不足惜！今日我就大义灭亲，给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话没说完，他便挥剑，本命剑犹如深夜恶鬼，就这么杀气腾腾地射去。
修士斩妖除魔杀罪犯，都是理所应当。
如果周霜儿真的吃了人，周长老就是为民除害，传出去只会大快人心，所有人称赞他大义灭亲，为民除害。
只不过他是在杀人灭口！
用这种最快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掩盖真相。
但，可能么？
沈离尘迅速挡在周霜儿面前。
他挡不了，但毫无存在感的顾玄席不会让他出事。
那柄剑才飞了一半，就陡然卸了力，夜色沉沉，什么都看不见，但剑就像是被化不开的深夜生生拦住了！既而这柄剑不受控制地朝周家人的方向劈去，嗡一声，深深扎进房梁之中。
周家人惶恐地看头顶的剑，好半天，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尖叫声以及四散奔逃的身影，彻底搅乱了这个夜晚。
只有周老太太以及周知府和周夫人，这三位还站在原地，心中对这位老祖宗还有一点希冀。
而周长老更是脸色铁青，他堂堂一位长老，竟然被一个后辈拦住了剑！但他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嘲讽道：“不愧是仙尊的徒弟，想必仙尊没少赏赐你法宝。”
沈离尘懒得理他。
周长老知道动不了他，毕竟是当长老的，顾及面子不好胡搅蛮缠，只得道：“沈公子，这件事我已经禀告你们侯宗主，他也同意将此事交予凌阳宗处置，如若不信，一问便知。只是事关我周家，我当然不会插手，但我也只让我信任的人去接管，希望沈公子体谅。”
硬的不行来软的，可惜沈离尘连撒泼打滚碰瓷的老太太都不怕，这套更是不吃。
沈离尘笑道：“不就是个宗主吗，谁还请不动宗主啊。”
他这话当真是今夜最嚣张的话了。
那个周老太太都被他甩十条街。
“杨师姐，劳烦你传音宗主，就说我说的，让他收回他之前的话，此事只能是华清宗管。”
然后沈离尘拿出一枚传音符，传音给端木羽，“你在宗主身边吗？”
凌阳宗这位新任宗主，正是端木羽的新师父，一位据说从不发脾气的炼药师。
端木羽道：“在的。”
沈离尘道：“告诉宗主，我有事与他相商。”
他说着，擡头看了眼周长老，然后施展水镜术。
这张脸不刷，还等到什么时候刷？
水镜术能连通两个地方，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凭空出现，紧接着波纹慢慢平息，这时候再看水面已如一扇打磨光滑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充满真诚的和蔼的脸，“沈公子，这么晚了，不知何事找我？没想到周长老也在。”
周长老的脸色已经青得不能再看，他只能僵硬地行礼：“见过宗主。”
沈离尘也客客气气地拱手：“见过宗主。”
不过他也发现了，这位宗主在看见周长老的刹那，脸上的真诚褪去了几分，看来周长老并不招待见。也是，这种青红皂白就要杀自家曾孙女的人，谁能待见。
“我很快就会回来。”沈离尘黏黏糊糊地自言自语，“等我。”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发现身后的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一条缝，缝隙里钻出来一只……白狐？
白狐在跳下窗的瞬间不见了，融入黑夜。
然而沈离尘知道，白狐就在黑夜里，只是他看不见。
除了凤司命和大巫吩咐的人，谁敢闯进这里？
一个不可思议的疯狂念头瞬间在沈离尘脑海中点燃，撩起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